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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人都退了个干净,他犹独坐榻边,面上是更浓重的倦意,“究竟是什么。你不说,回了京师,自然也会有人说。”</p>
从大帐出来,夜幕深重,一场大雨初歇,草木的香气令她略微缓过神来。</p>
他在得知真相后,一直没有发出过一丝声音。仿佛端坐着的,不过是个躯壳罢了。</p>
她缓了缓,再抬头,已到了金幼孜的帐前。可以看见里面的光亮,和映在帐上模糊的身影。她挑帘入内,他就在案前坐着,目光怔怔,却是望着一片虚空。</p>
“我回来了。”她坐在案几的另一边,浑身没气力。</p>
他却并无动静,仍如她初入来时那般,怔怔出神。</p>
她莫名有些不踏实,靠近他,“柚子,是我。”</p>
风自帘子的缝隙处卷入,金幼孜手中书卷窸窣一声,他似是回过神,目光却重新望向书卷,眉间紧蹙。</p>
桐拂走至他身旁,“柚子,你为何看不见我?能听见么?”</p>
他盯着书卷又入了神,片刻将它扔回案上,起身掀帘而出。门外的侍卫上前,“金大人,陛下有令,明日拔营班师回朝。”</p>
金幼孜应了一声,将裘氅紧了紧,踏入夜色。</p>
她心里被死死压着,有什么错了,且错得厉害。</p>
这天底下,旁人可以看不见自己,但怎么会是他?</p>
除了跟在他身后,她想不出旁的法子。或许这如梦魇一般,某一个转身,他又会看见自己,执着自己的手,唤自己的名字……</p>
就这么跟着他,从广漠,至永宁,至长乐,至居庸关,回到北平,返京师。</p>
他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不同,无人处时却在京师里疯狂地找着什么,有时乘船,有时坐着马车,更多的时候,漫无目的在街巷里走着。那些从前他们常去的地方,他去了很多很多次。累了,他总是坐在河道边,波澜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斑斑驳驳。</p>
他每日都去问柳酒舍,刘娘子殷勤相待,背地里却悄悄抹着眼泪。他每日也会去那小院,多半会坐至月上中天,在案上胡乱趴着睡一觉,又赶去早朝。</p>
爹爹没再回来京师,刘娘子那里自京师来的信笺也日渐稀疏。</p>
从前,她没觉得绝望是如何的痛彻心扉。</p>
她也一度以为痛彻心扉久了,会慢慢好起来。然而到后来,那种痛,丝丝缕缕埋在骨血里、浸透在声息之间。每一次的呼吸、看见、念起、试图忘记,都将那痛楚紧紧拉扯着。</p>
她被困在这城池里,无人可见,无人可闻,却也再离不开半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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