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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临河的阑干内,合香升腾缭绕,将那亭台衬得宛若仙苑。</p>
亭内案上,瓜果凌乱,酒水泼洒得四处皆是。那之间,一女子,枕着玉脂般的手臂,酣然而睡。</p>
阿镜自屋里取了披风,拢在她身上,起身就听见船泊岸的动静。抬眼看见走上来的人,叹一声,“姑娘又醉了。水边寒湿,这么睡着,怕是要……”</p>
话未说完,他已俯身将她抱起,径直入了厢房。</p>
阿镜跟在后头进了屋子,替她将被衾掖好,“每回他来,她都这般模样。明明面上欢喜着,我怎的觉得,她心里却是极不开心的。</p>
阿棋,你说,姑娘她心里究竟有没有他?”</p>
残棋并未出声,阿镜又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青瓷瓶递给他,“还是你给姑娘上药,我……我还是不敢看她的脸……”说罢,掩门而去。</p>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鬓间,面纱滑落,露出她的模样。</p>
此刻酒意正浓,如烟霞般的颜色晕在面颊颈间。那狰狞疤痕,恍若一头妖兽,爪牙恣意,盘桓不去。他将药膏抹在那妖兽脊躯,触手煞然惊心。</p>
待将她的面纱重新拢上,残棋欲转身离去,抬眼瞥见榻前小几上,一个陌生的玉佩,上好的青白玉,漏雕飞雁穿莲,饰着宫绦。</p>
他方将那玉佩取在手中,忽听她口齿间含糊喃喃,“不得已……几番思量……”翻了个身,复又沉沉睡去。</p>
他将那玉佩紧紧握在手中,悄然离开了屋子。</p>
……</p>
桐柔在这偏门处已经候了小半个时辰,此刻宫门已落了钥,尚不见人来,她手中的帕子已绞出细细的褶子。</p>
正寻思是否记错了时辰,听得墙后脚步声近,她顿时一喜,急忙转出那树后,“可有消息……”</p>
看见来人,后面半句哽着,再说不出来。</p>
旋即她回过神,“此事与旁人无关,是我迫着他们……”</p>
他提步就走,“随我来。”</p>
桐柔一颗心仍拎着,紧跟在后头,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事怎么会让他知道了……</p>
文华殿东阁西南角的一处园子,平素就没什么人,此刻宫灯初上,更是瞧不见人影。园中石亭的案几上,却安置了好些食盒。</p>
朱允炆先坐了,看着她,又看了看他身侧的石凳,“来,坐。”</p>
桐柔犹豫了一瞬,依言在他身旁坐下。</p>
“打开瞧瞧。”他说,神情仍冷着。</p>
她伸手将面前的那一盒打开,一愣,紧接着将余下的一一打开了。面上一时欢喜,一时神伤,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来。</p>
皆是问柳酒舍的菜品和点心,每一样皆是她爱吃的。</p>
他已自顾自品尝起来,“唔,确实不错……”</p>
桐柔将每一样都细细尝了,眼眶酸的厉害,强忍着。</p>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原该早些让你姐姐入宫一趟,也好令你不必做傻事。”他余光里瞧着,却假意未看见。</p>
“你晓得眼下是个什么情形,这会儿托人出去打听带话,可不只是挨板子的事。”</p>
他将语气缓了缓,“这些酒菜,是你姐姐亲手替你准备的。”他瞅着置菜的粗瓷碟和碗,“她嫌弃宫里带去的食器太精细,定要换上这一套……”</p>
桐柔忍不住露出笑颜,姐姐自小就是这般,从来看不上那些花哨讲究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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