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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幼孜的面色掩在暗处,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蹲下身子,将那面具取在手中。</p>
不知是何质地,玉脂般的颜色,上面透着天然蜿蜒的纹路,只在双眼处留了些微的缝隙。</p>
“你不会想拿走吧,你也拿不走啊……”桐拂几乎要疯了,这个书呆子今日是怎么了?</p>
案上的书笺,染了血,仿佛朱砂倾洒。那纸上寥寥数笔,却绘着一女子,身姿窈窕灵动,宛若仙子。正是溧阳公主。</p>
“小拂姑娘!小拂姑娘!”猛地几声唤,将二人惊醒过来。</p>
抬眼再看,哪里还有那粼粼水光间的台榭琴案,更不见沉夜中被击杀之人。此刻二人站在里驿站门口不远的树下,金幼孜的手中却仍握着那面具。</p>
那驾车人气喘吁吁到了近前,“二位去了哪儿?客房已经安排妥了,可要进去歇息?”</p>
金幼孜早将面具藏在身后,“多谢这位大哥,我们这就去。”</p>
言罢,拉着尚张口结舌魂不守舍的桐拂直往驿站中走去。</p>
将秣十七安置了,桐拂坐在一旁托着下巴发呆。周遭的事,似乎越来越离谱。原本自己已经是乱作一团,跑去北地战场,看到个太祖什么的,好歹还是大明。如今带着个金幼孜,竟能瞧见齐梁旧事,这算是怎么回事?</p>
难不成真如陶弘景所说,这金幼孜也是个狐仙精怪?</p>
思及此处,再坐不住,她起身溜到金幼孜的门外。还不及叩门,门已经打开,她被一把扯进了屋子里,屋门在身后关上。</p>
屋里漆黑一片,金幼孜杵在眼前,桐拂看不清他的样子</p>
“柚子,为何不燃灯?”</p>
案上的烛火猛地一跳,竟自燃了。桐拂这才瞧清金幼孜的样子,险些叫出声,“你……你做什么……”</p>
金幼孜面上的,是方才台榭上那人所戴,此刻映着烛火,透着诡异阴冷。</p>
桐拂几乎未做它想,一把将那面具扯下,扔在一旁,“金幼孜!”</p>
他面生神色迷乱,仿佛看见她,又仿佛看不见,一把将她双臂捉住,“台城久围之下,粮食断尽,民互相食,疫疾大起,死者十之八九……江南千里无人烟……你亲眼所见,竟皆抛之脑后……”</p>
“金幼孜,是我,我是桐拂!”她料得他必是入了迷障,一时困顿难出,只能尽力将他唤醒。</p>
金幼孜双目尽赤似不可闻,“一把火,烧了宫中藏书数万卷……皆付之烟烬……你守护的,又怎样?千里尸骨、饿殍遍野……你竟坐视不见……”</p>
桐拂见他越发癫狂,情急挣扎之下,将案上烛台撞倒,灯油溅上手臂,她不觉惊呼出声。</p>
金幼孜一呆,眼前缭乱散去,却是桐拂急痛之色,他忙道:“小拂?你怎么了?”目光落在她的手臂,那上面竟撩起一串水泡,“谁干的?!”</p>
桐拂哀叹,“柚子,你险些将我……”</p>
金幼孜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小拂,都是我的错……我会负责的……”</p>
桐拂哭笑不得,“负什么责?谁让你负责,手臂被你烫熟了……嘶~~”</p>
金幼孜手忙脚乱替她用水冲洗包扎,“我刚才定是魔怔了……”</p>
他忽然停住,抬眼直愣愣地盯着桐拂,“不,不对,不是魔怔。小拂,我从前见过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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