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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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一句玩笑，是他孩提之时跟我说的。他说过他喜欢我，还说长大以后要来娶我。</p>

后来长大，他真的应言娶了我，但却不是因为喜欢……</p>

睁开眼睛，原来已到天明时分，昨夜下了一场好大的雨，打湿了芭蕉叶，也打落了一地栀子花，只剩下满园幽香。</p>

稍稍洗了把脸，我有气无力的游荡到妆台前，桌上摆着铜镜，亦被女娥擦得晶亮。我持了镜，望着镜中自己，面上带了一丝红晕，因为不施脂粉，未上螺黛，仍旧显得寡淡。</p>

忽听门外有响动，便闻侍女通传，“太子来了”</p>

我起身，急急走出房间，却见院中的槐花树下站着那人正是他。院里的枯枝落叶、残花败柳什么的，已尽数被人打扫干净，院里此时干净得很，看上去朝气明显。</p>

我欢喜走近，便听他小声问我：“身体可还无恙？”</p>

我不由惊讶。</p>

“你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p>

他笑了笑，便说道:“今日遇见缺缺，她跟我抱怨说你食言爽约，没有去和她打叶子牌。”</p>

我咧着嘴傻笑:“我没生病，只是身子有些乏，懒得出门。”</p>

其实，我是在生闷气来着。</p>

我在埋怨那日浴佛节他将我独自留在城楼之上，而他却提前离场，使我被宴臣和陶贵妃两人奚落嘲笑。</p>

我一生病就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只想个睡懒觉。</p>

我心里有气，　本也打算见着他时，好好说道说道他。但不知是何缘故，我一见他，便再无甚可气。</p>

院中石桌尚有水汽，他也不胜在意，一拂袖子轻轻坐下来。我毫无迟疑，也随着他一同坐下。</p>

时光尚早，却因天空乌云密布，显得院内有些昏暗，想必还有一场大雨要下。</p>

我坐在百里颛的对面，他倒了一杯浓茶悠悠喝着，我不动声色，暗暗去端详他的脸。他眼睛亮亮的，似霞蔚炫目，熠熠生辉，又似一潭湛蓝湖水。</p>

闷热的空气里，槐花香得醉人，闻着气味都觉得甜丝丝的。顺着香味，抬头瞧着繁茂树上的低垂着的槐花串，寻思着晚间让东珠摘下来做槐花饭团吃，浇上去年酿的槐花蜜，味道想必极好。收回目光，想与他谈谈这个想法，却见他扶额闭眼似在沉思，也就不好打扰。</p>

等待良久，我才惊觉，原来他在假寐。他最近，因为“翻诗案”事件，怕是未曾好好休息过。</p>

他突然放下手枕靠在桌上，眼睛半睁未睁，萌态得紧，一点没有平日严肃模样，仿佛又是那个稚气未脱的百里颛。</p>

他的十指修长，瘦如竹节，白皙如槐花之色，我睨着，不由伸手摸摸那指尖。顺遂而上，便将他整只手握在手心。</p>

他应是被我惊醒，睁开一双凤眼来瞧我。乍醒初晴，声音也粘缠含糊：“为何这般瞧着我，我脸上可是沾了污秽？”</p>

我愣怔间，鼻边一股香气袭来，微醺醉人。我抬眼看他，他眼底都是笑意。我却被这笑弄得莫名心虚，垂首时才反应过来，我还死拽着他的手不放。心里一跳，忙收回手，嗫嚅答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瞧着你睡着的样子好看，想多看看你。”</p>

他恹恹一笑，坐正身子，笼发整衣，变回往日那个他，端正严肃。</p>

我捻着桌上一朵落花，装作无意提及:“为何那日走的如此仓惶，可是有急事，竟急到连通知我一声的时间都没有。”</p>

“你还在生气？”他不回反问。</p>

我托着腮，若无其事的样子，悠然回道:“那倒没有，只是那日你走得太急，我寻不到你难免有些疑惑。回来后，我也不见你。你是遇到什么急事，才会没有机会知会一声我呢。”</p>

看他颔首，似在沉思着什么，却仍旧没有回我话的意思。</p>

“有这么难以回答吗？”我追问，他蹙眉，兀地起身要走。</p>

他居高临下，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无极殿还有事，我得速速回去。等明儿个我再来看你，顺便给你带好吃的。”</p>

我急忙起身，一下扑于他的身上，黏住不放。</p>

“你明日果真回来？”</p>

他没推开我，也没有反手抱我，只低头瞧我，好笑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如此黏人，实在不像你的作风。”</p>

他的声音十分温柔，我把头往他胸口埋得更深些，深深吸一口气。</p>

我嘟着嘴，仰头不满道:“你不打算抱抱我吗？”</p>

他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圈我入怀，无奈笑道：“往日里你不是说，最看不得那些女子娇羞模样，学不会她们对丈夫撒娇，说这是矫情做作。怎么，你今日倒是不嫌弃，也学会了这一招。现在不嫌弃人家矫情了？”</p>

我摇头晃脑，底气十足：“我和她们不一样。我是情真意切，她们是矫揉造作。”</p>

他赧然一笑，摇了摇头。</p>

我继续道:“缺缺说，女子不能太过强势，偶尔也要柔情一点，最好还能时不时的撒个娇什么的。如此才能讨得丈夫欢喜，惹他怜爱。我这般抱着你，对你撒娇，你……可觉欢喜？”</p>

此刻所言，皆是我心中所想，恨不得一股脑都告诉他。</p>

他轻轻推开我，拧转了身子背对我。</p>

“你少听缺缺的…她懂什么呀…”</p>

听他声音，好像不太高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