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问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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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尚书飞快的说着，李七恭敬的听着，不停的点头，眼中的悲伤越来越浓。</p>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大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此时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p>

老尚书的语速慢慢的慢了下来，声音也渐渐细不可闻。</p>

终于，老尚书在躺椅上，闭上了双眼。</p>

永远的闭上了双眼！</p>

李七跪在老尚书身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一动不动。</p>

良久之后，才抬起头，只见他的面上毫无表情，但是双眼已经血红。</p>

扭头，朝着暗处沉声道：“发讣告，李氏李元英老大人仙逝，望众位前来李府祈福哀悼！”</p>

“是！”</p>

暗处一个人影闪出，对立躬身行礼之后，又隐没进黑暗之中。</p>

是日，帝国都城，各处重要显眼之地，都有一张讣告张贴在墙上。</p>

帝国前礼部尚书，帝国栋梁，一代杰出政治家李元英仙逝！</p>

同样的，悼念仪式在李府举行。</p>

秦王来了，在老尚书灵位前伫立良久，躬身行礼。</p>

兵部尚书来了，给自己的这位老对手恭敬的上了一炷香，然后嘴里念叨着什么，也没有等李七孝子答礼，便转身离去。</p>

看他的身影，却是在上完香之后，佝偻了几分。</p>

户部尚书来了，没有行礼，也没有上香，径自走到灵位前，将手里的一个布包打开，露出一卷字画。</p>

他口里说道：“老李，二十年前你就想要这幅画。你也知道，这是老夫的心头宝，怎么可能让给你呢？”</p>

“不过啊，看在你先行一步的份上，便将这幅画让烧给你你，记得在那边给老夫好身保管，以后过来找你要。”</p>

说完，将画卷展开，伸到灵位前的蜡烛之上，画卷缓缓燃烧成灰。</p>

户部尚书对李七轻轻点了点头，李七答礼。</p>

上将军来了，他是身披甲胄，手持利剑而来。</p>

在老尚书灵位前，帝国上将军将一坛老酒启封，大口灌下一半之后，剩下的倒在老尚书灵位前。</p>

随即，“嗡”一声龙吟！</p>

抽出长剑，大声喝道：“李老儿，你不是说没看过本将军舞剑吗？今日本将军便为你舞上一曲，为你送行！”</p>

看到上将军的举动，作为孝子跪在一边的李七，腾然起身，大声喝道：“琴来！”</p>

一个仕女抱着一把古琴疾步走入灵堂，放下琴，正要坐下。</p>

却见跪在李七身边的夫人站起身，走到琴边，看着李七，说道：“夫君，让妾身来抚一曲，为父亲大人，送行！”</p>

“好！好！好！”</p>

上将军见到李七夫妇二人这般举动，一连三个好字出口，猛地将剑鞘一扔，跃入灵堂宽敞之处。</p>

灵堂内，顿时寒光飞舞。</p>

李七妻子正襟危坐，双手在琴弦上拨弄起来，一曲气势磅礴的曲调在古琴上奏响，配合着上将军的剑舞。</p>

此情此景，李七胸腔中仿佛有一块巨石压住一般，不吐不快。</p>

只见他起身，走到老尚书灵位前，开始用一种奇怪的语调慢慢唱吟。</p>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p>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p>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p>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p>

……</p>

上将军精湛的剑艺；古琴曲调气势恢宏，悲伤苍凉；吟唱的语调悲恸，嗓音沙哑。</p>

这三人在灵堂之上，演绎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p>

“可怜白发生！”</p>

随着李七吟出最后一个“生”字，上将军的舞剑也瞬间收住，琴音划下最后一个音符，在灵堂久久回荡！</p>

前来悼念的众人，看着灵堂里的三人，体会着他们刚才的那种痛到极致的悲伤，有些女眷忍不住哭泣起来，有的男人也背过身去，悄悄的擦拭眼角。</p>

上将军舞剑之后便转身离去，没有说任何话，李七也没有挽留，携着妻子跪回灵位旁边。</p>

刑部尚书来了……</p>

太学院的大祭酒来了……</p>

相邻几个州郡的封疆大吏来了……</p>

老尚书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来了……</p>

几乎所有的能赶来的权贵，都来了。</p>

一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这位老尚书，李氏家族曾经的掌舵人，人脉关系有多广阔。</p>

显然，这不是一个二品尚书可以拥有的能量。</p>

最后，甚至连帝国太子也来了，还带来了帝国主宰的追封圣旨。</p>

李元英，谥号：文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