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倾覆（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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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杀戮会让人堕落，能把一个好人变成野兽，这当然有些道理。</p>

但当人类面对异类，情况正相反，只有杀戮，才能让人类保持斗志，保持清醒，不至于被敌人的冷酷压倒。</p>

方铭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毁灭，毁灭所有欧卡利人。</p>

虽然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类，但是同为“试验品”，方铭对这世界人类的遭遇，有着切肤之痛。这样的命运，几乎必然会落在他的故乡，落在无数同胞身上。</p>

未来一片血雨腥风，即便方铭再强，面对种族整体的差距，面对欧卡利人背后更强的“创造者一族”，他又能做到什么？</p>

面对极端严酷的未来，只有疯子才会盲目自信，方铭不是疯子，他知道自己还只是个渺小的个体。</p>

在没有成长为真正的强者之前，他不抱希望，也不抱绝望，心无杂念，做他现在能做的每一件事。眼下，他朝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飞去，那里储存的人类灵魂，如果带不走，就毁掉。</p>

……</p>

灰白色的管道错综复杂的缠绕着，像是扭曲的肉瘤。黄衣女站在高处的一条管道内，俯视下方。她身边立着一个高大的欧卡利人，裹着斗篷，斗篷的缝隙里，露出身上火红色战甲，战甲上镶嵌着闪亮的宝石。</p>

他是欧卡利人中反抗主星的一派，名叫尼特，脸很长，嘴巴很宽，但在欧卡利人中，还算是个英俊的人物，毕竟，欧卡利人的长相普遍过于离谱，普遍连对称和均衡都谈不上。尼特严肃的说道，“这次真令人大开眼界，竟然能在主星的地盘搞出这么大动静。”</p>

黄衣女答道：“尼特将军，这要归功于你的协助。”</p>

尼特傲然一笑，“这不算什么，主星或许言过其实？”</p>

黄衣女正想回答，一个黑影从身后浮出，提醒道：“东西已经到手，我们该走了，屏蔽正在失效，主星很快就能找到这里。”</p>

“还有多久？”</p>

“五分钟。”</p>

“再等等，那个人类或许能给他们一个惊喜。”</p>

尼特不解，他刚才也见过方铭的样子，“他是个人类？可他的样子明显属于欧卡利人。”</p>

“如果不是感觉到他有灵魂，我也会被他的样子骗过。不过，也多亏了他。当我发现他，我就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给这里增加了一个意外的变数，这是我们行动的最好机会。”</p>

说到这里，黄衣女露出笑容，“主星妄图控制一切，他绝想不到，一个人类强者混了进来。”</p>

尼特不屑的说道：“他大概已经逃了，如果现在就逃，借助我们的屏蔽，他或许还有机会。等他找到灵魂，必然逃不出主星的掌控。”</p>

“我从他的眼神能看出来，他不会这样走掉。”黄衣女回答。她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宴会大厅里阴森的血海，欧卡利人畸形、扭曲的肢体，狰狞的面孔，是她生平仅见，她在最残忍的战斗中，也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不过，她不想和尼特过多解释。</p>

身后的黑影插话道：“他不知道愤怒的主星是多么恐怖……”</p>

“或许吧，我好奇不行吗，我就要看看他会怎么做，咱们等到最后一刻。”</p>

“没错，有我在，主星来了我们照样能从容撤离。”</p>

黑影叹息了一声，无奈的守在旁边。</p>

……</p>

沿着管道朝深处延伸，有一个独立方形建筑，漂浮于管道之外的虚空中，虚空中，异常寒冷，没有生物存在的痕迹，只有大片大片的白霜，任何生物在管道之外，就只有冻结、湮灭的下场。因此，这个建筑完全是一个孤零零的坟墓。</p>

曲折的通道里是横七竖八的尸骸。最后一道乌黑大门碎裂，门前一个守卫都没有。</p>

方铭面前是一个瘦骨嶙峋的欧卡利人，他是方铭遇到的最为滑稽的欧卡利人。他的脸，就像一个白色的口袋，用蜡笔胡乱涂了几笔颜色，歪歪扭扭的眉毛，鼻子是个圆点，嘴巴就是横着画了一道。</p>

尽管有着乱七八糟的脸，方铭能看出他在悲伤。</p>

不等方铭说话，他语速飞快，滔滔不绝的说道：</p>

“你好，尊敬的客人，我叫奇苏斯，驻守这里已经有很漫长的时间，你知道吗，我是最悲惨的欧卡利人，按照正常的程序，我会永远留在这里，看守那些该死的东西，尤其是这一批，非常糟糕，你明白吗？算了，你怎么会明白。你长的这么招人喜欢，那些该死的欧卡利女人一定很迷恋你……”</p>

他的两条眉毛一上一下的揪着，</p>

“今天非常奇怪，非常奇怪，你知道吗……你竟然闯到了这里，通常主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或许是主星被短暂的耽搁了，这样，我才有机会享受战斗——”</p>

刚说完，方铭的拳头已经击中他可笑的面部。</p>

在方铭眼中，这个欧卡利人和别的没有区别，只是一个需要消灭的对象，对他而言，只有死掉的欧卡利人，才是好欧卡利人。</p>

啪！</p>

这一瞬间，怪人的头部像是被急剧压扁的橡胶球，从拳头的接触点开始，朝四面挤出，硬生生的扩展成了一个圆形，有半个房间大小，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足有两米远。</p>

即便如此，他的头颅居然也没有裂开，只是惊讶的望着方铭，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p>

“这么变态的力量……”</p>

方铭哼了一声，揪住他的脖子，用力一砸，整个建筑朝下一沉，底部漏出一个洞，虚空中的寒意侵袭而来。</p>

怪人滑溜的像个泥鳅，灵敏的从方铭手中挣脱，身躯翻卷，嘴巴咧开，咬向方铭。</p>

在虚空中看去，建筑物摇摇晃晃。</p>

黄衣女和黑影远远的看到了这里，感受到了从建筑内部，疯狂的战意喷涌而出，震荡着虚空。</p>

“那是奇苏斯这个疯子……”黄衣女身边的黑影低声惊呼，“他竟然隐藏在这灵魂基地里，有他在，那个人类完了。”黑影自我感觉对人类已经高估。</p>

建筑内部，方铭和奇苏斯进入了混战。</p>

方铭仔细观察这个对手，他身躯坚韧的离谱，有了这一点，简直是立于不败之地，不仅如此，奇苏斯的速度极快，油滑至极。方铭刚想加大力度，看着奇苏斯古怪的笑容，又改变了主意。</p>

欧卡利人和人类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没有灵魂。他们的生物构造，也和人类不同，当然，也包括意识世界。</p>

比起人类精密而繁杂的意识世界，欧卡利人的意识世界更加坚固，但结构也更简单。</p>

现在的欧卡利人不会明白，后世的人类异能者，在意识世界方面，获取了多么惊人的成就。而方铭，就是这方面的顶级大师。</p>

奇苏斯的意识世界，面对方铭这样的大师，简直就是毫不设防的公共领域，简单的可笑。</p>

“让这里更热闹一些吧。”方铭想道。</p>

奇苏斯越来越惊讶，对手不管看起来帅，出手更帅，速度似乎比他还快那么一点点，他所有的攻击，永远比对手慢上一拍。</p>

对手的攻击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有一些只是存在于他的想象中，没想到，真的有欧卡利人能用出这样的攻击，让他眼界大开，他越来越沉迷，完全融入战斗之中。</p>

不仅如此，方铭的攻击似乎像一块磨刀石，引导奇苏斯的攻击，甚至让他进一步挖掘自己的潜力。要知道，欧卡利人的能力，受困于自身的生物属性，几乎是天生注定，提高非常困难。</p>

欧卡利人是被物理规则控制下的生命体，有着天然的局限，比不上灵魂生物的成长空间。</p>

只是此时，怪人感觉到自己的正在突破，对手完全激活了他的能力……让他酣畅淋漓的发挥自己的潜力。</p>

黄衣女和黑影看到奇苏斯已经杀出了储藏室，撞进了附近的一个管道中，大开杀戒，附近赶来的欧卡利护卫，正被他疯狂虐杀。</p>

“奇苏斯疯了？”</p>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不过，他离开了储藏室，那个人类应该已经死了。”</p>

“他还活着。”</p>

黄衣女对方铭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一开始，她启动屏蔽帮助方铭只是顺手而为，为了给主星制造一点小麻烦，当看到方铭的种种手段，这哪里像一个人类，简直比她听说过的某些恶魔还要纯粹……这样的人类，绝无仅有。</p>

尼特惊讶道：</p>

“可奇苏斯这样子？难道是被一个人类……”他完全不敢相信。</p>

“我在想，这个人类，或许对我们有用。”</p>

“您让他带走摩檀是什么意思？”</p>

“你以后就会知道。”</p>

奇苏斯在幻象中，越战越勇，被他破坏的管道，杀死的欧卡利人，也越来越多。</p>

方铭则打开了最后一道门，宽阔的空间内，大量透明圆珠放置在陈列架上，内部凝缩的都是人类的灵魂，几乎都是气团状的灵魂体，根据色泽的深浅，又分为不同的等级。</p>

方铭把它们一扫而光，统统搬进了无冬城，他转身就要离开，心中一动。再次看向空无一物的空间。在他手中，鸱鸮纹的异能凝成了一把光芒闪闪的长剑，随着他的挥砍。</p>

整个空间像是被撕掉了一层伪装，露出大片的白色幕布，四面八方，布满了光影图像，都是人类的生活场景。</p>

像是老的黑白电影，上演着人们的聚散别离，生老病死。有茕茕孑立的老人，有胸怀壮志的少年，有相濡以沫的爱侣……</p>

再次一斩，幕布隐退，露出一些透明箱体，箱体内立着一些人类，大约有八九十个。</p>

有男有女，带着形形色色的职业特征，教师，医生，建筑工人，保姆。</p>

他们被封存着，仿佛栩栩如生的蜡像，不少人带着笑容，好像处于快乐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