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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说的是都是官话,一看就是行在所来的!”
这辉哥口中的“行在所”指的就是临安府,类似后世管北京叫“京师”、“首都”之类差不多,都是代指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就凭口音?”那挨打的兵丁还有些不服气。
“口音,打扮,气势……你看人家那些护卫身上穿的都是什么?那一套顶你三个月饷钱了!”辉哥哼哼唧唧的晃了晃手里那串钱,“原本我还想直接放他们进去呢,谁知人家不愧是行在所来的,出手这叫个大方!”
“辉哥,晚上请我吃酒啊……”那挨打的兵丁涎着脸道。
“我看你想吃屁!还吃酒……刚刚你怎么不敢上呢?还推我上去!”辉哥说完就把那串钱往自己怀里一揣,竟是一点分赃的意思都没有!
而那挨打的兵丁只是艳羡的看了他一眼,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想来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
另一方面,肖恒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这小城真太小了,小到差不多就是个大一点的公园的面积。
而且考虑到这边都是一两层的小楼,转遍整个徽州府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上。
徽州府衙的位置倒是挺好找的,就在徽州城的西门不远,肖恒等人很快就找到了县衙停了下来,肖恒取了一封帖子交给守门的兵丁传了进去。
不多时,正在县衙内值班的县令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见到肖恒如此年轻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姿态放得极低。
“……这位就是黄相爷的子侄吧?果然一表人才啊!快快快,快请进,我要设宴为你接风洗尘!”这位县令显得极为客气。
眼前这位是歙县县令,歙县就是徽州府的“治所”。
至于徽州府本身隶属于江南东路,最高长官叫转运使……不过那就不是肖恒所要考虑的问题了。至少这徽州城里最大的官就是眼前这位歙县的县令。
肖恒还在临安府的时候,那临安府的城里也有两个县衙,分别管着不同的县……而那边的县令对肖恒虽然礼数周全,但绝无如此客气。
之所以临安府的县令和歙县县令会有如此巨大的态度差别,主要还是因为一个是“京官”,一个是地方官。
这从古至今这同样的级别,“京官”就是要高地方官一头。
在临安府的时候,那些县令背后都有各自的靠山,有的靠山甚至比秦荐秦大人官位都高,所以即便面对黄相爷本人他们都不可能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但这一出临安府,虽然天高皇帝远了,但这相爷的名头可也金贵起来了。肖恒想都没想过黄相爷听闻他要出门硬塞给他的这么个简简单单的帖子,居然会对地方官有如此巨大的影响!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黄相爷还低沈相爷一头,但说出去毕竟也是个宰相!
虽然肖恒一直都没觉得宰相有什么了不起,但事实上人家是真的了不起。
“不不不,您太客气了!”肖恒连忙再三推辞。
“不客气,真的不客气……黄相爷乃是我的恩师,咱们也算是一家人。”那歙县县令真的是拉拢关系到了极致——这所谓的恩师其实指的就是黄相爷是他这一科的主考官,这层关系说深不深,说浅呢却在特殊情况下也能用上。
最终肖恒推拒不过,硬是让这县令给拉到了后院。
这下肖恒也不用想晚饭吃什么了,只好交代了一下让士兵们告诉秦幼萱他这边有应酬,然后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饭菜有些慢,但茶点很快就摆上来了。歙县县令热情的请肖恒喝茶之后开口问道:“肖公子这次来是做什么去?”
“哦,是这样,我是带贱内回家省亲。”肖恒答道。
说起这贱内倒还有一番笑话……其实古人这“贱”指的是自己,所以贱内的意思就是“我这个卑微贫寒之人的妻子”,而不是“我的下贱的妻子”。
肖恒也是到了南宋之后才真正了解到这许多词语的内涵,而在现代其实不少传下来的古代词语都被扭曲滥用了。其中不少是无意识的,因为字面意思以讹传讹慢慢变化了内涵的,而也有不少是有心人故意扭曲的。
例如“以德报怨”就是标准的后人歪曲解读的话,而“存天理灭人欲”更是被扭曲得不成样子。
相对而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的原文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而“存天理灭人欲”其实说的是不能泯灭天性而做出超出基本需求**的事。
例如一夫一妻是天理,一夫多妻是欲,所以不提倡一夫多妻。
所以“存天理灭人欲”讲的其实是人的**必须要有一个限度,所以朱熹消灭的是过度的**,是为所欲为,而不是正常的欲。
自从来到古代之后,肖恒虽然没有特意去学习儒家经典,但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也在耳濡目染的改变着,不少来自于后世的偏见也渐渐地淡化了。
而此时与歙县县令聊天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启用了古代的语言模式,所以这歙县县令越是与肖恒聊天,就越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
来自现代的知识其实有不少经典,再加上肖恒又融会贯通了一些儒家经典的理论,所以聊起天来所站的角度天然地就比不少拘泥于这个时代的文人要高出不少。
这种视角上的差别作为同是进士出身的歙县县令自是非常敏感,详细考校了几句之后居然还得到了几个令他惊奇不已的观点和答案,不说是醍醐灌顶也算是视角清奇了,所以对于肖恒的态度又有些不同。
之前的客气是看在黄相爷的面子上,而现在的客气则是建立在肖恒自己的学识上。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肖公子如此大才,为何不考虑考取功名啊?”歙县县令言外之意肖恒这年龄也不小了,再加上有黄相爷这么好的资源,不上进可是太可惜了。
“草民生性懒散,这官是做不成的。但草民对于您这样心系天下苍生,为了天下百姓吃这份苦的人真是敬佩不已。”
肖恒将做官描绘成了苦差事,再将对方的人格提升到了“为国为民为圣学XXX”的高度,这马屁拍得歙县县令暗爽不已。
等酒菜上来之后,两人顿时喝了个面红耳赤,就差当场拜把子了。
不过喝了这么多肖恒倒是也没忘记自己的目的,等气氛聊到差不多的时候,就貌似无意地将他遇到的那两拨马队说了出来。
“……哥哥你说稀奇不稀奇?若不是我还带着点护卫,可真是要吓个够呛。”
肖恒假意道。
“唔……”闻言,歙县县令并没立即回答,反而是低头沉思了起来,就连脸上的酒意都消退了不少。
“……这个,不瞒你说,哥哥有些难处。”歙县县令叹息一声。
“这件事,说来话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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