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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听——听见了吗?”</p></p>
<p>入夜后,哪怕是宫中也是寂然的,只有偶尔的打更声,禁军巡逻铠甲兵器摩擦碰撞的声音,以及鸟儿眠中含糊的一两声鸣叫。</p></p>
<p>“什么?”一旁的女侍瞳孔微微一缩,露出几分警觉来,可侧耳凝神了几息也无所获便问,“有什么响动吗?”</p></p>
<p>“没什么。”未迟摇头不愿多说了,只道:“你先回去吧。”</p></p>
<p>可女侍站着没动,低头说道:“王爷吩咐过奴婢该随身服侍娘娘,故不敢擅离职守。”</p></p>
<p>“王爷命你服侍我,你便是我的人了,怎么?我还无权命你退下了?”未迟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不难听出其中的不悦,她瞧着自己的贴身女侍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还是说我受你监管的犯人不成?雍王府似乎不教你规矩呐。”</p></p>
<p>“更深夜重,奴婢实在担心主子的安危。”女侍一下跪下了,只是言语间毫无退让的意思,镇定得很。</p></p>
<p>未迟的心里便是一寒,她知道容洵一向不信任他人,但她以为至少自己还是特别一些的,却原来和别人也一样。是了,她不是早知道的,容洵他是不信任何人。</p></p>
<p>“可我让你退下。”未迟盯着白芷的发顶,语调平静得很,似乎半点情绪也无,话却不客气,“如遇上我无法应对的事,你也不过累赘,只是坏事。”</p></p>
<p>白芷一怔,抬头瞧了未迟一眼,犹豫着抿了抿唇,到底行礼退下了。</p></p>
<p>未迟见她走了,才抬头看了看夜色,将碍事的宫装系了个结,提了口气,飞身跃上一旁的一棵梧桐,由上至下打量的视野宽了许多。</p></p>
<p>隔了偌大的荷塘过去百米处是桐宫,已废弃多年,该是没人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自先帝下令封宫起,便是守卫宫人也不去的,可如今未迟却见到了一星灯火,虽只是几息的工夫便忽然灭了,但想着之前若有似无的歌声与狂笑,未迟跳下树枝转身向西北方向去了。</p></p>
<p>去桐宫的路比未迟料想的要长许多,而宫中越向西北方向又越偏僻,连所谓荷塘也在夜色中显得荒凉,刚刚未迟听见的那声短促的远远的尖叫声仿佛是场幻觉。</p></p>
<p>不过未迟一向信任自己的判断也足够大胆,故而根本没打算一走了之。她颇为谨慎地沿着荷塘往前。</p></p>
<p>忽然,未迟神色一肃,袖中藏好的刀片已滑至指尖,她重心微微下沉,目光警惕扫视了周围,竟毫无异处,未迟并没有因此放松,比起看到的有时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救过她很多次。</p></p>
<p>“哗”是轻微的一下水声,未迟才一回头欲往下看时,脚腕忽的被一只湿冷的手攥住往水下拖去,那只手来得突然又迅速,力气又大,饶是未迟身手不凡也差点被拽下水去,反击得颇为狼狈,她没出声,只瞬间顺势扑向那人怀里,刀片直取对方的喉咙,在那人抬手格挡时脚下踢向对方胸口逼那人不得不放手。而当她脱身退开,水里的人也上了岸。那人很高,着一身黑衣,衬得肤色冷白,加之杀气外泄,看着十分漠然慑人。</p></p>
<p>被甩在一边路上的宫灯亮了一阵子如今经慢慢暗淡下去了,所幸月光极好,星河璀璨,未迟看清了对面而立的人,对方应当也一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双方皆一挑眉。</p></p>
<p>“刺客?你是来杀朕的?”</p></p>
<p>“……不,不敢。”未迟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睑,手指间灵巧一翻,收了凶器。她现在是个细作,不到万不得已她便只是个细作,现在杀一个皇帝实在是一个**烦。</p></p>
<p>“呵。”容桓一笑,冷冷的,未达眼底,人已闪至几步远处的未迟身前,单手扼住了未迟的脖子,而不知为什么未迟却并没有躲开,“你不该出现在这里。”</p></p>
<p>“像我没杀你一样,你杀我可不明智。”喉咙被掐着,未迟这一句话说的艰难,目光却没怎么变。容桓笑了,“怎么不明智法?宫中这么多人,死一个两个再正常不过了。”</p></p>
<p>“还是说……你以为,你是雍王的人朕就不敢杀你?”他说这话时凑近了未迟,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寸,几乎给人以一种亲密的错觉,但未迟感觉得到,对方确确实实存了杀心。</p></p>
<p>“不,我只是觉得……”未迟说话很难但半分不露怯,“陛下想杀我恐怕不太容易。”</p></p>
<p>“你是在威胁朕。”感受到颈间忽然贴上来的冰冷的刀片,容桓微微眯起双眸道。</p></p>
<p>“我想活着。”未迟说,“如果陛下不同意,那么……我只好赌一把谁手快。”</p></p>
<p>“我很喜欢你的大胆——所以我会告诉你,这皇宫是朕的皇宫,若朕想杀你,你不可能活。”</p></p>
<p>“陛下现在考虑早了些,也许明早您会考虑得更清晰些。陛下继位不过两年,家国尚需陛下担心操劳。”</p></p>
<p>容桓盯着未迟的眼睛,不像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明明在这生死一线之时,可她的眼睛里既没有一星半点的恐惧也不存在死士的那种坚硬决绝,而是平静,太过的平静。容桓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他知道对方说的对,如今的天下太平不过是海市蜃楼,实际上天灾人祸,内忧外患,他现在不能轻易杀了她,她是两陕总兵的女儿,又是风头正盛的雍王送进宫的人,他想稳定人心就不能杀她,起码现在不能。而且确实,他现在无法杀死她。</p></p>
<p>“还不打算收手吗?”容桓摊了一下手,甚至带出了一点真正的笑意,这让他忽然有点像容洵,未迟有一瞬晃了一下神,她慢慢移开自己的刀片。</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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