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聚散月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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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众神四肢上的锁链急剧往四周一缩，赫然绷直，他们宛若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体，痛不欲生，体内的灵脉颤抖不止，芜颜这是像要将他们直接撕成碎片一般。</p>

她还在低低地笑。</p>

双肩如蝶翅轻轻晃动，明明是那么美的仪态，那么纯净的装束。</p>

突然，芜颜感觉背后一阵风。她迅速扭头，后背上却立即挨了一掌，这个力度打得她吃了声痛，身体随之向前倾，但没等她踉跄得倒下去，她的两只手腕被沧白雪一手扼紧锁在后腰，又大力地控住了她的右肩，身体被迫往下一压，整个人被瞬间牢牢擒住动弹不得。</p>

这一套擒拿真是行云流水。</p>

是沧白雪曾经跟一位学长讨教的。</p>

从背后对付芜颜这样体格的女子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不过芜颜怎么说也是位有强大法力的净神，沧白雪应该用旭阳架在她脖子上更有效才对。</p>

只是她不想。</p>

“我的确没那么好心舍身为人，不过...”沧白雪顿了顿，淡然道，“你是不是太大意了？”</p>

芜颜咬牙，奋力挣脱着身子，然而沧白雪这个锁势让她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力气。</p>

“是啊，我大概是忘了，姐姐现在是神体了。”芜颜冷笑了一声。</p>

“放人，不然我先把你摁碎了。”</p>

“这是姐姐该说的话吗？”</p>

“闭嘴！”</p>

沧白雪喝了一声，拧眉咬牙。这一句她是真真显现了怒气，许是被激怒，许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p>

芜颜轻轻摇了摇头，嘴角还是久留着那冰冷的笑意。众神身上的锁链这才松懈了下来，他们一下跪倒在地上，急促又艰难地大口喘息着。</p>

沧白雪抬眸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心定了定，不过她没有松手，她觉得她自己并不该马上放了芜颜。</p>

“姐姐，你直到现在...应该也还是没能开发全力吧？”芜颜微微侧过头，樱色的眼瞳像一块玻璃，映出她的脸。</p>

沧白雪屏了下息，很轻微。</p>

但是她的心绪像被人重捶了一下。乱七八糟的杂念陡然升聚了起来，甚至她都不明白这股杂念是从哪里出来的。</p>

确实，芜颜说得一点没错。沧白雪自从穿越至今，她都没能真正开发出天神沧白雪十全十的实力。</p>

从刚开始在神界时，沧白雪认为是自己猛然魂穿，还未适应这得天独厚的神体，所以当时的沧白雪，即使大战了几百回合，也只勉强发挥了自己七八成的能力罢了。</p>

而后待她为爱入魔，找到了追寻的人，这一直接明确的刺激，的确让沧白雪得心应手了颇多，恢复了昔日战神的荣光，驰骋沙场，所向披靡。</p>

可是，无论怎么样，无论再努力再拼命，沧白雪的实力都只能至高于九成。</p>

还有一成，沧白雪分明能感觉到，却无法触及。像一个上了铁锁的橱柜，似乎并不愿意为她所用。</p>

沧白雪心里一清二楚，但是她从来没追究过。毕竟沧白雪觉得这并不影响什么，九成力量的她，也足以站在他左右了。而这个多年潜伏在她身上的谜团，可能就连千栖夜都没能察觉，如今——</p>

她盯着芜颜的眼睛。</p>

她好像被她看得透彻无比。</p>

而她却越来越看不懂她分毫。</p>

“想知道为什么吗。”</p>

芜颜歪歪头，宛然一笑。</p>

城垒外，乱刃中。</p>

从顾蓝双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的魂灵聚集在高空，逐渐成型，巨大至极。所有人皆目瞪口呆，就连凤烟和云辰都看傻了眼，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开始云辰以为顾蓝双情绪过激，魂灵一时脱体，然而这个气势，怎么看也不是这么回事，那魂灵气焰，像要将天空都烧着了。</p>

魂灵成型，顶天立地，百带缠衣，一手枯草，一手净瓶。</p>

“药魂？！”凤烟惊道。</p>

这个不消凤烟解释，就连一向孤陋寡闻的水神大人也是知道的。</p>

一手枯草安息亡魂，</p>

一手净瓶悬济世间。</p>

药魂。</p>

应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明，是开天辟地后创立医道的第一人。仅次于日月天地的年龄，当然也不归属于现在三界狭义上的任何一类。</p>

他就是最初的、纯粹的神明之体。</p>

古往今来，一直留有传闻神明飞升，魂灵未灭，化为星宇留在魂灵星河之中。而在这天地之间，星宇或可择优者共赴来生——简单来说，也就是戏本上总提到的，紫薇星转世之类的玄乎说法。</p>

万万没想到，云辰和凤烟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真能亲眼见证了药魂神明的转世，而这人，就是净神顾蓝双！</p>

此刻顾蓝双仰着头，银色的光流充斥着双目。他怀里抱着寒羽，后背挺直如一尊佛像，而他的眼泪仍然悄无声息地流淌着。那成型于天地的药魂双瞳空荡，却好像幽幽地垂下了目光——眼泪，亦无停歇地滚落在脸颊上。</p>

“汝等何人，竟敢让神明垂泪！”</p>

声如洪钟，震得人浑身颤抖。</p>

周身瞬然狂风大作，地动山摇，这并不是药魂或者顾蓝双发出的声音，这音色宛若虚无缥缈，又宛若近在耳畔...</p>

这仿佛是——天地的声音！</p>

是这世间...被药魂所救济下的世世代代的所有记忆，正在疯狂复苏。</p>

所有人都如沙粒一般卷入这强大的混乱中，毫无办法。云辰只觉得时不时听见凤烟在大声叫他，可是他现在像都揉搓在土地之间，眼睛都睁不开。</p>

一手枯草，</p>

黄泉碧落。</p>

凤烟感到一股掌风从天而降，那是他绝对无法承受的力量。</p>

片刻间，天地变色，地面崩塌。</p>

云辰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便什么都不知晓了。</p>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勉强醒了过来。</p>

云辰有一时半会没感觉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心中大骇，还以为自己已然成了魂，还好他一睁眼便看见了躺在身侧的凤烟。</p>

凤烟此时还未醒来，抓着他的一只手腕。听到凤烟平缓的呼吸，云辰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轻轻摇动着他的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