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落水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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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会儿，灵芝就要到了。</p>

她将带着儿子和家里所有值钱东西，以侍奉、照管老太婆之名义，不知道要在这里呆上多久。</p>

沁儿将这一顿饭看作是自己名正言顺的最后一次给老太婆和周梦渊做。</p>

案板前，她一双细嫩的小手用力推擀面团，思想却不停地走神，以致于几次忘了撒上面粉，擀成的一茬面粘在一起，从擀面杖上拿不下来，只好用切面刀划开，复揉成团，重新再来。</p>

仅仅是擀面，就用了很长时间。</p>

于另一只藏匿铁锹的窑洞里，周梦渊在给自己打扫卫生，此处，将是他以后的憩息睡眠之地。</p>

等灵芝来了，她将和儿子一起，陪着老太婆睡。</p>

······</p>

午饭时间过去已有半个时辰，习惯了按时吃饭的老太婆和周梦渊都觉得饿得挺不住了。</p>

盘腿坐于炕上的老太婆放下佛珠，在炕一头熟悉之处，摸来沁儿或者是周梦渊一直给她准备的水碗，端起来喝了几口，爬回原地，手摸着重新拿起了佛珠。</p>

周梦渊站在窑洞口眯眼看了一眼太阳，去做饭的窑洞了。</p>

面条终于切好，犹如一缕缕青丝，整齐的码放在案板上。</p>

沁儿将已经洗淘干净了的野菜沥干水，在案板另一头已经开切。</p>

周梦渊进来，“我来烧火。”说着，已经坐在灶眼前了。</p>

沁儿不悦，缘由那天母亲说将半截金条抵为聘礼时，周梦渊没有明显坚定表态，“铛铛铛”，用急促响亮的切菜声，发泄着心里的不满。</p>

毕竟不曾如此快切过，手指尖切破了，鲜血流将出来，沁儿不管，继续“铛铛铛”。</p>

只是在指尖被切破的瞬间，铛铛声有一个短暂停止。</p>

火是沁儿在淘菜之前就生着了的，周梦渊没用下几把柴禾，水便开了。</p>

往锅里下菜时，沁儿习惯的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珠，不料，连手指尖的血也甩出。</p>

血和水一起溅在周梦渊脸上，周梦渊本能的抹了一把，一看，手上有依稀血红。</p>

“沁儿，你切破手了！”</p>

“快烧火。不然，面条就粘在一起了。”沁儿淡淡的一句后，出去了。</p>

站立于洞口周梦渊看不见处，用手使劲掐住指尖，皱着眉头，疼且不悦的喘了几口气，连忙进去。</p>

周梦渊只顾埋头苦烧，面汤溢出来了也不知道。</p>

沁儿一步跨过去，掀起了锅盖，“看你！溢了也不知道揭锅盖！”</p>

说罢，立即后悔了。</p>

因为，她从未用如此之口吻对周梦渊讲话过，历来都是轻言轻语，惠风一般柔和。</p>

周梦渊并无在意，错了，就是错了，挨训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她是周家的功臣、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呵护着、喜欢着的妹妹。</p>

吃饭时，沁儿对老太婆说：“奶奶，梦渊哥说了，过会儿灵芝姐就来了，以后由她来照管您，沁儿来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经常了。”</p>

老太婆咽下口里的面条，说：“不管是谁来，都不影响你的存在。乖孩子，这几个月照管奶奶，太委屈你喽。”</p>

老太婆发自肺腑的坦白，沁儿用一颗受伤的心体味。</p>

委屈的底线被截断，沁儿鼻尖酸楚，水汪汪的大眼睛被泪水淹没了。</p>

一心想着报仇和盗墓赚钱的周梦渊，很少有拿出心事考虑沁儿的良苦用心和感受，他只是觉得，沁儿如此，是因为和他是发小，关系尚好，于困难时候挺身而出，无私帮助的好朋友，甚至朦胧认为，于此艰难时候，她应该责无旁贷。</p>

由于沁儿无条件的百般顺从和体贴，也给了周梦渊一种潜意识，那就是沁儿心里只有他，甚至只有他们周家，甚至忘记了死缠烂打的齐悦存在和那个充满了挑战意义的包裹。</p>

额滴神，这就是连日来沁儿用无私的勤劳和宝贵青春换来的结果！</p>

人，往往不能在一个人身上太无私、太大度、太将自己看得卑微，长此以往，结果往往适得其反，伤害了自己身心，悲哀了自己的感情。</p>

······</p>

在四位族上人的相送下，灵芝来了。</p>

根本就不像是一位丧服在身的孝子和小寡妇；也不像是一位前来侍奉老人和揽尽家务的佣人；将族上人指指点点、呼来唤去的威风劲儿，更像是一位久出回归的主人。</p>

然而，她就是这样子来了。</p>

是满面春风来的。</p>

是欢声笑语来的。</p>

无论是独轮车的阵容，还是灵芝主人翁的气场，皆足以可将矜持寡言的沁儿赶于黑暗的角落。</p>

沁儿站在那里看着，丢了魂似的，全然忘却了过去向灵芝问候一声。</p>

大家忙着搬东西，没有人注意到厨房门口还站着一位如仙玉女。</p>

倒是灵芝，指挥了一阵摆放物品，将捣乱的儿子牵出来，指了一下沁儿。</p>

“毛蛋，去那边，和你小姨玩去。”</p>

沁儿觉得无聊，又不愿意过去帮忙，更不愿意替灵芝带小孩，拿起水桶，去河里挑</p>

水了。</p>

“沁儿你别去，待会儿我挑。”怀里抱着一床破旧被子的周梦渊说。</p>

灵芝睨了一眼沁儿，让你帮忙带毛蛋，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挑水，真是没长眼睛，没好气道：“让她去吧，过会儿忙完了，大家要洗手洗脸。”</p>

颠覆！</p>

踏进门尚不足一刻时辰便已经开始管制了，以后过来，想喝一口水也要看脸色了。</p>

梦渊哥为什么会对灵芝姐这样好呢？</p>

沁儿心里带着疑问，挑着挑子走了，两只木桶，在钩子上摆荡着。</p>

每次下来挑水，沁儿首先要洗一下手和脸，然后，再以水面做镜，照照自己，心里偷偷愉悦一下。</p>

此刻，她却是醋意和嫉妒齐涌心头，心情全无。</p>

放下挑子，坐于水边的一块石头上，沁儿懒洋洋的看着水面发呆。</p>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灵芝等待不得，差周梦渊来了。</p>

“沁儿，坐在那里想什么呢？”周梦渊大老远道，“这么久没上来，我还有点担心。”</p>

没有像往日那样有问必答、有问必清清楚楚认认真真的回答，仿佛未听见似的，动也没动。此时此刻，沁儿的苦衷、压抑和失落感，周梦渊怎能理解？</p>

来到跟前，周梦渊拍了一把沁儿肩头，“嗨！想什么呢？”</p>

早已听见了脚步声，只是没心情意理睬。</p>

沁儿看着水面，安静地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见，也未感觉到那不重不轻的一拍。</p>

“怎么了？谁惹沁儿不高兴了？”</p>

周梦渊认真起来，蹲在沁儿跟前，伸手想拉她的手。</p>

沁儿不愿意，转了个方向。</p>

不知何时，灵芝来了，“你们俩不挑水在干什么呢？我叔叔他们等着洗手呢。”</p>

这不是真话。沁儿知道，厨房水缸里是有水的，这是灵芝在别有用心的故意敦促。没有揭穿。</p>

“好。好。我这就打水。”周梦渊回应着，拿起桶开始汲水。</p>

灵芝来到沁儿旁边，莞尔一笑，“哟！沁儿呀，姐姐来了，你高兴才对呀，小脸蛋怎么拉得这么长，是不是少爷惹你了？告诉姐，姐这就收拾他给妹妹解气。”</p>

轻浮！</p>

狂妄！</p>

不就是侍奉过老爷和太太吗？周家没了，梦渊哥少爷的地位不能没有！</p>

沁儿终于忍不住了，愤愤道：“怎么，姐姐竟然敢收拾少爷？长见识了啊。凭什么？就凭你这一句话，要是老爷还健在，不打你个半死才怪了。”</p>

其实，老爷和太太生前都是很讲道理很仁慈的。</p>

灵芝明白了沁儿生气的原因，觉得自己也很委屈。</p>

我一个没有了丈夫之人，为了拉扯孩子，来周家照管老人混口饭吃，连你也看着不顺眼，亏你还是我的妹妹。</p>

“妹妹可别门缝里看人啊。姐敢说，就敢做。看着喽。”</p>

灵芝说着，过去扯住了周梦渊的耳朵，“让你不听话，不挑水在河里玩。”</p>

“诶呀呀。干什么呢，疼死我了。”</p>

“咚！”</p>

周梦渊一慌，第二桶水掉了，洒湿了自己和灵芝鞋的鞋子。</p>

沁儿在那边偷眼看着。</p>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周梦渊说着，本能的弓下腰欲用手擦拭灵芝的鞋子。</p>

退后一步，灵芝故意说：“不用了。今天就算饶你了。”说罢，还以得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沁儿。</p>

沁儿早已承受不了了。</p>

只是，她实在不是那种高兴了就跳，生气了就撒的类型。</p>

低下头，看着水里的自己。</p>

微波粼粼，那张生气的脸蛋飘呀飘呀，就是不能顺水而去。</p>

周梦渊重新打来第二桶水。</p>

灵芝已经将挑子准备好了。</p>

“我来吧。”周梦渊说。</p>

“不。还是让姐姐来。以后啊，你只管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儿，像挑水、做饭、洗涤、扫院这些闲杂活儿，全包在姐姐一个人身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