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往生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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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方小刀觉得清闲的日子实在无趣。但是如今一进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院子，躺在曾经温暖的床铺上，他有种在此过完余生的冲动。好在这种冲动的火苗，很快就被小莺给掐灭了。</p>

小莺从外面走了进来，把一壶酒和一只肥鸡放了下来，然后闷闷不乐的走了出去。平日里，买回来东西两个人是要一起吃的。方小刀立刻觉得应该追出去问问，因为这种时候要是还无动于衷，那可真是个榆木脑袋的男人了。</p>

方小刀追了出去道:“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呀？”</p>

小莺道:“非亲非故的，你可别瞎叫，好妹妹也轮不到我。”</p>

方小刀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家里待着实在无聊啊！”</p>

小莺道:“哟，你还知道无聊呢，我看你自得其乐，恨不得开一个木匠铺了。”</p>

方小刀想了一下道:“也有过这个想法。就是怕我这手艺扔下时间太长了，生意可能不会太好。”</p>

小莺瞪大了眼睛道:“说说就算了，你还真当木匠啊！”</p>

尽管方小刀认为当木匠挺好的，但还是很识趣道:“没有，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明天我们就走吧，我现在好像该出一趟远门了。”</p>

小莺道:“小剑山还是北漠呀？”</p>

方小刀看了看小莺道:“去不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她们好就行了。而且，我好像应该先去找叶慈悲。早就听说他开了一个新的门派，接纳了魔门余孽，以他的脾性，我怕他走邪路。”</p>

小莺道:“邪不邪我不知道，狠是足够狠了。叶慈悲这个人全无慈悲之心，武林中敢得罪他的人可不多。而且，他还给自己的门派起了个莫名其妙的名字，叫做无禅宗。你说，他这什么意思，是要和这天下人人敬仰的禅宗过不去吗？”</p>

方小刀想了一会，摇头道:“你可以讲无禅宗的无字，理解为勿或者毋。他是个佛门弟子，而且以慈悲为名，所以他的心里必定还有禅。只是他的师父枯藤禅师惨死，所以心里一直认为慈悲无用。所以他的无禅宗，其实意思是慈悲勿用。人心可以向禅，可以慈悲，但是做事不能处处留情，甚至要残忍。这应该才是他的本意。”</p>

小莺有点惊讶道:“你好厉害，家母也曾这么说过。”</p>

方小刀没见过公孙菽，期间发生的事情也是无从得知。但是他老觉得，这位公孙家的女侠，应该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p>

第二天，安步当车的两个人离开了花禾镇。明明可以骑马或者乘车，那样会快一些，但是偏偏不那样做。人总是在浪费光阴中希望岁月慢一些，那些看起来并非正事的事更有趣味，去往目的地的路最让人留恋。如方小刀，经过三年远离武林纷争之后，有了一种惫懒。这种惫懒源自于他对于世事纷扰的敬而远之，所以明明心急也会拖延。拖延去见苏若瑶，拖延去北漠。</p>

所谓的冤家路窄，大概就是不该遇见的人老是不期而遇。孙彦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里面，李雪珍绝对排名前三。之所以如此，孙彦是有过一段惨痛的记忆的。他是个骄傲的人，而且不是个只懂骄傲没什么本钱的人。他是用疯狂挑战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出名的，最近他又走了一回老路，挑战了十几家门派的高手。于是，他越来越不被人待见了。</p>

一个不被人待见的人，可能自己压根就没有想着交友满天下。但是结下这种比小人还可怕的仇人，绝对是孙彦悔恨终生的事情。</p>

孙彦新近打败了东山三子中的董少泳，由此风头达到了巅峰。他这个巅峰虽然并不值得寂寞，但是心里一高兴，喝酒还是要的。于是三两杯淡酒下肚之后，就看见了李雪珍。</p>

在孙彦眼中，李雪珍应该称之为妖女一类，所以他一看见就想跑。武林中人认为能让孙彦望风而逃的人应该还没有，但是实际上还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是李雪珍，一个是李雪珍的姐妹何悦兰。何悦兰和李雪珍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并不出尘脱俗，但是这在无花宫已经是难得的好名字了。因为在她们的名字里，最广泛的就是花花草草。如果这两个名字俗气，那无花宫宫主聂花雨算是俗得非常地道了。</p>

李雪珍和何悦兰两个人在客栈里面刚刚打开门，在外面吃饭喝酒的孙彦敏锐得站了起来，拿起长剑就走。</p>

这时，门外一个女声道:“方大哥，你能不能不每一天都喝酒啊？”</p>

一个男的回道:“能，只要你身上的钱花光，我们买不起酒那就行了。”</p>

孙彦听到这个声音，神色微微一变，正好和进门的两人擦肩而过。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匆匆出门。</p>

方小刀皱了皱眉头，扔下了小莺奔出来道:“孙兄，一别经年，何故慌张？”他认为，孙彦不可能没有认出自己，所以他应该是匆忙离去。</p>

孙彦更不打话，伸出手反手一勾继续向前走。方小刀回身向追出来的小莺道:“你先进去等我，我会个朋友，立马回来。”</p>

方小刀跟着孙彦走了一阵，走到山下一条小河旁边停了下来。</p>

孙彦回头道:“方少侠，你我可得有三年多没见了吧？”</p>

方小刀点了点头道:“因为一些事情，这三年我未能回来。”回来这个词让方小刀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对武林有一种归属感，还是只是说回到曾经来过的地方。</p>

孙彦道:“实在是有些抱歉，刚才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p>

方小刀道:“你孙兄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我看好像有些慌张啊！”</p>

孙彦无奈</p>

道:“你还记得，三年前断魂谷口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吗？但是，你还说了一句话，叫做百花无正果。”</p>

方小刀记性极好，立刻想起当时孙彦说自己得罪无花宫一位姑娘之后，被人追了三天三夜。记得当时，孙彦闪烁其词，就是不肯说出到底是谁把他弄得那般狼狈。</p>

方小刀道:“难道那个追了孙兄三天三夜的人也在客栈之中么？”</p>

孙彦点了点头。</p>

方小刀道:“在下倒不敢说有多武功了得，但是合你我二人之力，总该能打发这仇人吧！”</p>

孙彦道:“那倒不用，只是一些小误会罢了，算不上什么仇人。”</p>

既然不是仇人，方小刀也只好作罢，二人说了一会，约定在河清派再会。</p>

方小刀回到客栈里，却看见小莺和两个女子相谈甚欢，坐着同一张桌子。</p>

方小刀走了过去，这两个女子中，年纪稍长的率先看见方小刀，然后用手肘捅了一下另外一个。然后，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好像害怕，又好像不是。</p>

这很符合武林中武功不甚高的人对方小刀的印象。他们眼里，方小刀在断魂谷公然与各大派相抗衡，应该是一个匪类。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但是方小刀的朋友却都是武林中风评极好的人物。所以，他似乎两边都是又两边都靠不上。最后，只能把方小刀归结到正邪不分的那种人里面去。而这种人最有名的就是秦不归，正好让人觉得什么样的师父就教什么样的徒弟。</p>

小莺一时不知道她们为何站起来，回头见了方小刀好奇道:“你们，难道认识吗？”</p>

方小刀笑道:“正要请教呢，我可不记得认识过这样两位漂亮的朋友。”</p>

小莺见她二人不说话，解释道:“这是无花宫的两位姐姐。”</p>

方小刀恍然道:“那两位一定三年之前参加了断魂谷的那场大战咯！”事实上，方小刀和无花宫的交集也只有那一次。方小刀没去计较对方为什么见了自己会这样戒备，因为他在想，无花宫的人既然在这里，那当年追孙彦三天三夜的家伙在哪？</p>

小莺道:“两位姐姐，方大哥人很好的，你们可莫怕他。”</p>

人家就算真的怕了，就这么说出来也是有些不给面子了。而且在江湖上混的都有一个通病，就算是真怕了，也不能让人看出来。所以小莺一说出来，她们必须得表现出自己并没有害怕。所以，小莺后半句话比请她们坐下顶用多了。</p>

方小刀等他们坐下来之后，也慢慢的坐下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两人道:“当年陆寒廷陆大侠带领大家去攻打断魂谷的一线天，当时不知是哪位站在了第二排的最右边呢？”</p>

李雪珍和何悦兰面面相觑，时隔三年，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何会被一个只是见过的人提起，而且还如此详细。</p>

李雪珍道:“已经三年了，这种事情我们也已经不记得了。”</p>

方小刀笑道:“当年也不过是见了一个背影罢了，但总觉得她出尘脱俗，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女子，所以能够至今不忘。倒是让两位笑话了。”</p>

方小刀自然没有那么滥情，但是他恰好没忘记孙彦当年说过的话。于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其目的只是想知道到底孙彦得罪的是无花宫的哪个女子。</p>

不想说出这句话来，何悦兰面颊有点红晕，好似已经信以为真了。</p>

小莺可不大乐意了，狠狠地瞪了方小刀一眼道:“你彼时还有心思看美人？”</p>

方小刀没有理会她，盯着何悦兰道:“这位姑娘，未请教尊姓大名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