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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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看向陆继。</p>

“陆继哥哥，这个交换身份的游戏什么时候玩完啊，昺儿累了，昺儿想睡觉~”</p>

陆继刮了刮赵昺的鼻尖。</p>

“不对哦，你现在是陆继，我才是昺儿。”</p>

赵昺点了点头。</p>

“喔喔，我是陆继~~~你是昺儿！昺儿昺儿，我们什么时候把身份换回来呀~”</p>

陆继紧紧抱住赵昺，过了好一会儿才牵着他把他的小手放到了徐凡的大手里，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p>

“陆继，要乖喔，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出去玩吗？今天你就跟着徐真人出去玩，我呢，就替你做那些你讨厌做的事情，直到你回来再看到我，我们再换回来，好吗，陆继？”</p>

“好~我们拉钩钩~~嘿嘿嘿，出去玩啦~~”</p>

徐凡捏着赵昺的手，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对父子。</p>

“你们...”</p>

陆秀夫对着徐凡拱手，长揖到地。</p>

“徐真人，犬子就托付于你了，为了大宋，老夫愿做那庄姬公主，愿做程婴，愿做公孙杵臼，还请徐真人看在黎民苍生的份上，好好教他。”</p>

佼是丁宁再迟钝也看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看着站在一旁微微笑着的陆继，他挣扎着想要大喊出声。</p>

张三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丁宁，男儿热泪滴进了丁宁的衣领。</p>

“小仙人...不要说，不要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面前的，他就是小皇帝，我们，我们要带着陆继公子逃离崖山...”</p>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猛地冲了进来，哭声又尖又利。</p>

“不行！我不同意！凭什么要我儿子...我的继儿...继儿...快让娘亲抱抱你，继儿...”</p>

陆继的娘亲径自奔到披着龙袍的陆继身前，一把将他拥入怀中。</p>

陆秀夫阴沉着脸看了女人一眼，转过头来对着徐凡拱拱手。</p>

“徐真人，小儿便拜托你了。”</p>

女人听到此言连忙擦擦脸颊就要扑上去拉住徐凡。</p>

“不许！徐真人！徐真人！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儿子走吧，求求你了，我我我，我给你磕头，你救救我儿子！”</p>

发髻纷乱，雪白的额头狠狠磕</p>

在地上，淌下一道鲜红色的血迹。</p>

“求求你，大发慈悲！求求你！”</p>

丁宁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女人，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久未谋面的母亲，心下一颤，拉住徐凡的衣角。</p>

“老板...不能把两个孩子都带走吗...”</p>

徐凡缓缓摇了摇头。</p>

“天注定了小皇帝...要...”</p>

“凭什么要按着天意行事！我们...”</p>

“丁宁，你听我说，蒙古人已经没有耐心了，只要大宋不灭，这场战争就不会停止，蒙古人一定要见到小皇帝的...”</p>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藏在民间，天下之大...”</p>

赵昺眨着大眼睛，虽然他和陆继年纪身高相仿，不过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根本听不懂大人们的对话，就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切在赵昺的脖颈后，赵昺两眼一翻倒在了张三的怀里。</p>

张三一手抱着小皇帝，一手抓住丁宁的肩头，紧紧闭上了眼睛。</p>

“天下之大，也没有我们容身之地...鞑子皇帝为了灭亡大宋，会下令屠戮天下汉人的...”</p>

陆继的娘亲一把抱住丁宁的大腿，眼泪打湿了丁宁的衣襟。</p>

“小真人，求求你了，求求你啊，求求你...”</p>

陆秀夫眯着眼睛，将大手按在了身侧佩剑之上，就在此时，陆继按住陆秀夫的大手，走上前来抱住了自己的娘亲。</p>

“娘，娘，别哭啦，再哭就不漂亮了。”</p>

女人将陆继小小的身体埋入怀中。</p>

“继儿，继儿...我苦命的继儿，娘已经失了离儿了，娘不能再失去你，娘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你活命！”</p>

陆继抱紧女人，温柔地抚平母亲的皱纹，右手探向靴子。</p>

“娘，你听我说，你不会失去我的，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不，离儿不会，离儿会好好活下去...”</p>

这个一直风轻云淡如翩翩公子的少年，眼角滴下一滴清亮的泪珠，猛地抽出靴中短刃。</p>

“娘...”</p>

利刃埋入女人的胸口，殷红的血迹沾满了龙袍。</p>

女人瞪大了眼睛，想要好好看清自己的爱子，手掌颤抖着想要拭去陆继眼角的泪珠，却终于不甘心地垂落下去。</p>

陆继紧咬着嘴唇，眼泪就这样滚滚而下打湿了衣襟，轻轻放下母亲的尸体，陆继直起身子。</p>

丁宁挣开张三和云曦，猛地蹿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陆继的衣领，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愤怒。</p>

“陆继！！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那是你娘！！！那可是你娘！”</p>

冷冷一巴掌拍下丁宁的手。</p>

“我不是陆继，我是...这大宋的最后一位皇帝，赵昺！”</p>

陆秀夫抬起袖子遮住自己苍老憔悴的面颊，身体微微发抖，从那后面传来一声肝肠寸断的呼声。</p>

“好！”</p>

徐凡按住丁宁，抬起头来直视着陆继的眼睛。</p>

“值得吗？”</p>

陆继微微一笑，眼泪滴落在地。</p>

“徐真人...你不是想收我为徒吗？我听说你的杀恨心经，要杀，要恨，才能大成，七杀大限，杀敌，杀友，杀亲，杀爱，杀天，杀地，杀己...我已经过了杀亲大限...我一会儿还要尝试一下杀己大限，你...不为我骄傲吗？”</p>

徐凡看着眼前颤抖的少年，深深叹了一大口气。</p>

“陆继...不，赵昺，我为你骄傲，如果有来世...我愿把毕生所学全部传授于你。”</p>

陆继走到张三身旁，看着他怀里昏迷的赵昺，轻轻拍了拍那颗小脑袋。</p>

“我是赵昺，徐真人，陆继是你的徒弟，请你...好好教他。”</p>

“我会的。”</p>

转过头来，陆继对着陆秀夫张开双臂。</p>

“爹...陆丞相，来吧，我们去完成我们最后的谢幕。”</p>

陆秀夫一把抱起儿子，将陆继的头颅埋在自己肩头，大步走出船舱。</p>

丁宁在徐凡的怀里挣扎着，看到陆秀夫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跌坐在地，忍不住嘶声痛哭。</p>

“老板...老板...”</p>

徐凡轻轻放开丁宁，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喷出了一大口烟圈。</p>

“他们父子二人...是英雄。陆秀夫注定了名垂千古...”</p>

丁宁的手指抓在地板上，浑然不顾指甲劈裂，鲜血流出。</p>

“那陆继呢？”</p>

徐凡顿了顿。</p>

“陆继这个名字注定了...要被历史淹没，不会有人记得他，也不会有人...知道他。”</p>

船舱外传来陆秀夫高亢浑厚的吼声，一如狂风暴雨中的醒世雷霆！</p>

“今，天亡我大宋！臣陆秀夫无颜面对太祖太宗，但求一死，以存天地正气！陛下！我们这便去吧！”</p>

水声响起，</p>

紧随其后的是茫茫哭号。</p>

“陛下！”</p>

“丞相！！”</p>

“我大宋亡了！我也不愿苟活！”</p>

“陆相！李亮这就随你而去！”</p>

越来越多的投水声响起，每一声都是惊天动地！</p>

丁宁死死捂着耳朵，但是那一声声生命陨灭的声响无情地钻入他的脑海，</p>

悲壮的呼号就像刀子一样片片切割着他的心灵，</p>

眼泪如雨。</p>

他不敢抬头，</p>

不敢睁眼，</p>

不敢去看。</p>

他就这样紧紧闭着眼睛，</p>

忽然就想到了史书上那冰冷的一行文字。</p>

公元1279年，南宋与蒙古与崖山进行大规模海战，此战南宋战败，陆秀夫携小皇帝赵昺投海自尽，三十万军民紧随其后，</p>

以身殉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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