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商女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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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小娥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p>

“哈哈哈，你，你太有趣了，好好好，你说对了，你两句话就让人家服了，我帮你好吧~”</p>

阿离贱兮兮地比了个剪刀手，捡起苹果擦擦塞到了嘴里。</p>

“嘿嘿嘿，说好了喔~”</p>

抹抹眼角，善小娥笑吟吟地看着阿离。</p>

“你刚刚的诗真好，到底真的假的，你知我心事？”</p>

阿离啃了一大口免费苹果，香甜的苹果汁水四溢，沾满了嫩白的小脸，高兴地眼睛眯了起来，马尾甩来甩去。</p>

“嗷呜！当然！死神是无所不能的！”</p>

“那你说说~”</p>

“切，深闺，怨女，再加上时代背景，你的心事可多了，不过眼下最麻烦的应该跟男人有关~”</p>

善小娥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阿离。</p>

“你能猜到？”</p>

“再说一遍，死神是无所不能的！”</p>

“我...我...他...他身份尊贵，是大元皇子，我与他之间有云泥之别，他说他爱我，给我这金刀，说要娶我为妻...我却不能...也不可以...有国仇，有家恨，有...”</p>

“停停停，说明白，你爱他吗？”</p>

善小娥微微一怔，心事含于唇边，怎么也吐不出口，只有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p>

阿离跳到窗沿上坐下，雪白的小脚荡来荡去。</p>

“那不就得了，两情相悦皆大欢喜，就跟我和徐凡哥哥一样~哦呵呵呵呵~”</p>

“可是，可是...我是青楼女子...”</p>

“啊呀，这算什么，大宋最牛哔的都是青楼女子，你看人家宋徽宗赵佶和李师师，赵佶为了李师师牛哔地把家都败光了...咳咳，反面例子...对对对，你看韩世忠和梁红玉，青楼女子怎么了，人家梁红玉擂鼓战金山，千秋万代都找不出比她更牛哔的女子了！”</p>

善小娥捂着小嘴花枝乱颤地娇笑了起来，被阿离这么一顿胡说八</p>

道，只感觉心情无比明朗，轻轻撩撩</p>

鬓间发丝，趴在桌子上学着阿离挑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毫无淑女形象啊呜地大咬了一口。</p>

“你也是宋人吗？你的皮肤好好，一定生在江南。”</p>

“喔，本座确实是汉人。”</p>

”你叫阿离，哪个离？“</p>

“离去的离~~！”</p>

“噗，这个字可不吉祥呢，离去，分离，陆家的小离妹妹也是这个离，是因为陆丞相在颠沛流离中为她取的名字，所以叫小陆离...”</p>

阿离脑后马尾一竖。</p>

“啥？小陆离？本座没注册小号啊？”</p>

崖山，</p>

茫茫大海，</p>

铁索连船。</p>

大宋左丞相陆秀夫负手立于船头，眼中满是凝重。</p>

遥望着岸上元军的大营悠悠叹了口气。</p>

一名浓眉大眼，大约十一二岁的劲装少年走到陆秀夫身前，将一件大氅披在他的身上。</p>

“父亲，您在想什么？”</p>

陆秀夫的目光无有移动，满头白发随风飘飞，苍白憔悴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不过是个刚过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p>

“想我大宋过了今日，明日又该如何...”</p>

少年低垂着眼睑，轻轻问道：“爹，你在想妹妹。”</p>

陆秀夫有些浑浊的眼睛波动了一下。</p>

“继儿，你恨爹吗？我...不是一位好父亲。”</p>

“不恨。继儿明白爹，爹比任何人都痛苦，大厦将倾，整个大宋都由父亲一力肩扛...”</p>

陆秀夫轻轻拍拍儿子的手背，眼角有些湿润，</p>

“可是爹真的好痛，好痛好痛...”</p>

陆秀夫顿了顿，脸色恍惚。</p>

“爹刚刚在想，想离儿，离儿的眼睛最好看了，那大眼睛美啊，好像装着诸天星斗，可是，可是...”话语哽咽起来，“爹就只能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却还要强撑着，撑着...”</p>

陆继抱住陆秀夫有点单薄的身子，泪水滚滚落下，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p>

“爹，继儿知道，爹你不仅仅是妹妹和继儿的父亲，你更是我大宋千千万万百姓的父亲，你不能倒下，连脆弱也不可，因为你是大宋左丞相，陆秀夫！”</p>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陆秀夫...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p>

陆继有些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刚毅。</p>

“爹，请您保重身体，文伯伯身陷囹圄，张伯伯刚刚大败，这大宋只剩您一人撑着，您可千万不可伤心过度！只恨孩儿无能，不能与父亲一并承担！”</p>

陆秀夫看着儿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轻轻拍拍他的头。</p>

“继儿，你天资聪颖，强过我百倍，年少便精擅兵法，如若在盛世，必然是开疆拓土之臣！只可惜，枢密使认为你年幼，没有听你的法子，才落得今日山穷水尽啊...可惜了，可惜了，你还只是个孩子...也许明日，你我父子都要人头不保，可惜了你的大好年华啊...”</p>

陆继摇了摇头。</p>

“此时战场，不分男女老少，孩儿只愿能与父亲一道，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p>

陆秀夫欣慰地笑了笑。</p>

“不，你还年轻，你还有机会，爹已经是冢中枯骨，陪着爹是不行的，你...觉得今日出现的那个徐凡真人怎样？他本事那么大，你就...”</p>

陆继微微一滞，坚定地摇了摇头。</p>

“父亲，孩儿是绝不会把您留在这里，跟着徐真人走的，孩儿要与父亲一道，撑着我大宋！”</p>

陆秀夫手掌拍着船舷，悠悠叹道：“何苦，何苦...”</p>

陆继咬咬牙，单膝下跪。</p>

“陆丞相！下官求请丞相批准，请徐真人携陛下逃脱！徐真人那么大本事，只携着陛下一人一定可以杀出重围！”</p>

陆秀夫叹了口气。</p>

“逃...又逃...这何时是个尽头，我们从杭州逃到两广，一路都在逃，陛下在，大宋就在，蒙古人不亡我大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能追我们到崖山，就能追我们到天涯海角！可恨那贾似道，可恨啊，若不是他，我大宋怎会沦到今日仓皇逃窜，无力回天！”</p>

陆继咬了咬牙。</p>

“孩儿心有一计！”</p>

站起身来伏到陆秀夫耳边喃喃而语，陆秀夫起初的表情还是如朽木一般，眉头越来越皱，最后死死拧在一起，身子摇摇欲坠，扶着船舷，紧紧捂住心口。</p>

不远处遥望着这对父子的徐凡叼着香烟，眼里流出一丝不忍。</p>

徐凡知道，</p>

这大宋已经没有明天了，</p>

历史的车轮无情碾压，</p>

再过不久，</p>

大宋就会被蒙古人踏平，</p>

任凭陆秀夫殚精竭虑，也没有办法将这倾倒的大帝国匡扶。</p>

摁熄烟头，徐凡攥紧拳头，心里下了一个决定。</p>

（不管怎样，明天必须带陆继走了，大宋啊...就让我最后再看你一眼...也让这孩子最后再看你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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