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善恶两面，黑白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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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君依旧举着那份诏书，而微生焕却彻底地把手放下来了，甚至都不曾再看它一眼。</p>

他死死地盯着墨君的眼睛，像是在诘问一般，倾吐出他心中所想。</p>

因此，他在否定了这份诏书之时，也同时在期待墨君给他一个答案。</p>

墨君也如这般地盯着他的眼睛，发问道：“殿下，您真不愿接下这份旨意吗？”</p>

微生焕苦笑着摇头道：“不明小义，如何懂大义，我虽恨二弟，但这仇，我不能报，这诏，我也不能接。”</p>

墨君忽然笑了一声，随后出神地望着天空，满带感怀地说道：“我似乎终于懂了，为何陛下意属于殿下您，而我与齐王殿下，也没有看错人。”</p>

微生焕垂下眼眉。</p>

“陛下曾与我说，武帝的天下是依靠着铁血手腕打回来的，流了很多血，死了很多人，苍生蒙难，民不聊生。因此，陛下发誓要成为一代明君，要把这被铁蹄践踏的支离破碎的大地，重见春风。”</p>

“可是后来，您也知道的。陛下因此自嘲地笑道，说想不到就连他的天下，也是打回来的。”</p>

“殿下，您刚刚提到八王之祸，这祸起萧墙之事，谁都忘不了，也不可能忘。”</p>

微生焕忽然红了眼眶。</p>

当初，武帝平定天下后，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十不存一，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为了使国家从这等惨淡动荡之象中尽快解脱出来，永保大周江山，微生统便采用怀柔政策，无为而治。而这，也导致了诸侯王权力膨胀，难以约束，终酿成八王之祸。</p>

微生昭继位后，刚刚有了太平盛世之象的大周便再次遭到了狂风暴雨的洗礼，因此微生昭不得不将天下再打一次。</p>

他汲取了武帝的教训，没有再分封一名诸侯王，又为了天下稳定，不敢剥削其余三王的权力，这才导致了汉王凉王作壁上观，割据一方。微生昭同时也明白，权臣，才是最为可怕的，因此才与他最信任的大将军定下了这除虫之策，要为他的太子铺平今后道路。</p>

“陛下常与我说，乱世，需要一名枭雄，而盛世，则需要一位仁君。”</p>

“陛下还说，焕儿虽愚钝，但却能明白很多别人想不通、或是想得通也不愿承认的道理，而他最为难能可贵的一点，他有着哪位皇子都无法比拟的仁义，也有着哪位皇子都无法相提并论的目光。”</p>

“即便他有可能并非自己的亲生骨肉，但那又如何？一切为了大周的千秋盛世。”</p>

微生焕死死地攥紧双拳，兀自咬牙强忍，但即便他咬破了嘴唇，那豆大的泪珠依旧滚滚而下。</p>

随后他抬起头，一把抹去眼泪，直到视线模糊之前，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p>

他记得小时候与父皇外出狩猎，他会为了死去的麋鹿流泪，会说出“陛下已杀其母，儿臣不愿杀其子”这般看似可笑的言论。</p>

他也曾在母妃死后，披麻戴孝，七日不曾进水饮食，直到太医匆忙将他救起禀告陛下，直到数年后微生昭忍不了他满身白衣亲手将其脱下来，并狠狠地训斥了他。</p>

他还曾在司空权的教授里为听闻的百姓疾苦垂泪，在后者的摇头叹息中，落下个“此子懦弱成性，不足成大事”的评语。</p>

还有很多惹人嘲笑之事，他都做了，微生焕并不清楚为何会这么做，也许，那只是本性驱使着吧，他这样想着。</p>

父皇曾笑着对他说，你若是能再狠一点就好了。</p>

但他狠不了，随便吧。</p>

而这些，原来父皇都看着，记着。</p>

他原以为父皇不喜欢他，如今才明白，自己错了，所谓的小义大义，父皇也懂，而且懂的比他还要多。</p>

如今回过神来，微生焕发现，他早已失声痛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