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无色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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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齐王之后，大将军也被御廷司抓了，不过这两者还是有点区别的。</p>

那日微生昭当着群臣之面将齐王下狱，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看着，这帮人嘴巴碎管不住，消息流传的速度，倒是比齐王进御廷司还要快。而大将军相对而言则算是秘密下狱了，朝中的大臣甚至还以为墨君仍被禁在家中，更别说太安城中的百姓。</p>

因此这太安城表面还是如往常一样，大伙该干嘛就干嘛，没什么大事发生，茶余饭后的话题也渐渐地淡出个鸟来。</p>

许云连夜赶回了御廷司，没有撤走血旗军的驻兵，而是将他们留在了墨家小院内。一是为了掩人耳目，许云认为此事十分蹊跷，并不希望被传开，因此想要试着替墨君在陛下面前争取点什么；二，便是为了保护李慕君，驻军留下来也算是有个照应。</p>

而这回，李慕君总算是肯听许云的话乖乖地待在家中了，不过她也没忘记泪眼婆娑、可怜巴巴地求许云救救公子。</p>

许云是个老实人，这种节骨眼上也不懂得安慰人，只道了一声“在下定会尽力而为，但结果并不能保证”。</p>

微生昭自此称病罢朝，住进了养生殿中，这反倒是让宇文氏更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就连素来持中立态度的大臣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却又敢怒不敢言，就连荀无琊对此也无能为力，唯有当面之时，宇文氏对他还算客气。</p>

这时候，人们终于念起了朝中仅剩一名有威望的老臣司空权，争相开始拜访太傅府，期盼着他能出面主持公道，然而换回来依旧是他暧昧不清的态度。</p>

众臣以为是冷落了司空权这么久，这回显得态度不够诚恳，于是一时间原本门前冷落已久的太傅府外，忽然有了些人气。但司空权依旧持着自保的态度，起初拜访的人不多时还愿意接待一番，人一多便干脆闭门不见客，让在暗中冷眼看着他们的宇文氏稍稍放了点心。</p>

养生殿，顾名思义，主要是取“养生”二字。</p>

殿中几乎连服侍的宫女都没有，偌大的宫殿中摆放着追求长生不死的仙道之物，雕栏壁画，熏香缥缈，如坠云雾中，殿内清宁安闲，倒有几分天上仙宫的感觉。</p>

此刻，微生昭正安静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他的身边燃着安魂醒脑的艾灸，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香。</p>

这些天来，微生昭总感觉睡卧不安，头疼欲裂，那个噩梦无时无刻不在困扰着他，梦中的那匹眼中闪着绿色幽光的狼，似乎至今还在觊觎着些什么。</p>

此外，他还想起了很多往事。</p>

他想起那年看到先帝闪耀着的紫微星时，胸中那股心潮澎湃的感觉，目光炽热的神采；他想起那年与微生悠为帝位一事暗暗较劲，争相表现，但兄弟二人依旧和睦，只是最后又为了一个女人变得有几分尴尬；他还想起那年第一次见到墨君的时候，那是一个怎样的少年……</p>

很多很多，一个小小的皇宫，一座小小的太安，发生的事，经历的事，却远比他听过的天下事还要多。</p>

俱往矣。</p>

微生昭叹了一口气，世间总说经常叹气的人会减少寿命，想必自己也应该是大限将至了吧。</p>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p>

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亦或是在发问。随后他又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笑了一声，若是墨君在此，一定会跟他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一切皆是水到渠成，有因必有果。</p>

殿外出现了一道瘦削而清冽的身影，在这庞大的殿中显得有些孤苦伶仃。她踏着纤纤细步，缓缓向微生昭走来。</p>

“是乔儿吗？”微生昭沙哑着嗓音，问了一声。</p>

微生乔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衰老的极快的父亲，心中酸楚，一时红了眼眶。她微微欠身，恭敬地问候了一句：“父皇，是乔儿。”</p>

微生昭倦容之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睁开眼望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伸出一只大手轻轻地摸了摸她耳畔的发丝，目光中满是温情：“你的心里，很不好受吧。”</p>

微生乔善解人意道：“乔儿知父皇心中更不好受。”</p>

微生昭闻言，露出了一丝苦笑，摇头叹息道：“是啊，想不到他们竟会做出这种事。”</p>

“父皇……”微生乔鼓足了勇气，认真地说道：“乔儿认为大将军和齐王叔叔是无辜的，这件事还要调查清楚才是！”</p>

“你是来为墨君求情的？”微生昭神情怪异，似笑非笑道。</p>

“乔儿不敢。”微生乔不敢正视微生昭的目光，连忙垂下了头，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退让之意：“但乔儿相信大将军的为人。”</p>

“唔……容我想想……”微生昭闻言不气不恼，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又道：“你是第四个来为他求情的了，先是元泰，然后是许云，还有荀尚书也不知道哪来的消息，甚至就连那个家伙，也敢来见我了。”</p>

说道“那家伙”三字时，微生昭突然又笑了一声，像是陷入了某种缅怀之中，喃喃道：“当年墨君替他求情，如今他也来替墨君求情，可惜、可惜啊……”</p>

微生乔眨眨眼，不知微生昭究竟“可惜”什么，但对来人却还是猜到了几分，于是她轻声问道：“父皇，你说的那人，可是太傅大人的大公子？”</p>

“是啊，司空望。”</p>

微生乔目光迷离，有些触动。</p>

司空望曾在皇宫为奴，直到墨君平乱归来，在那段时间里，司空氏一族的地位，一落千丈。</p>

御廷司外，又来了个不速之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