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众芳摇落晓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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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圆。</p>

华阳已为金翼施法一日，金翼的骨肉已不再溶解，华阳倦极，在房中打坐休养。</p>

白沐阳守在金翼身边，见他的骨肉一寸寸不再溶化，兴奋不已。按师父的吩咐给他继续服用曼陀罗。</p>

蓝拥雪不知华阳能否救得了玉瑶，心里七上八下坐不住，在园中一圈圈走着，听得安泰阁中隐约传来清幽的笛声。慢慢走过去，远远见到阿妍坐在安泰阁的屋顶上吹笛子。那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空中，明亮的月光象给整个鹊山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阿妍的碧玉笛似乎也变成了银色，阿妍的衣袂和长发随风轻轻飘动，美仑美焕，宛如仙子。细看，她的旁边还躺着个小小的人，不是阿卉是谁？</p>

蓝拥雪想起玉瑶刚到华阳门时，和阿卉差不多大，时常想家，也常常一个人爬到华阳观的屋顶上，不过不是吹笛子，她是一夜一夜地向堂庭山的方向看，后来，蓝拥雪会上到屋顶去陪她，也不说话，就坐在她旁边，有几次，她都流着泪在屋顶上睡着了，是蓝拥雪把她背回房的。</p>

想起往事，蓝拥雪微笑了一下，心想，那时玉琪还在襁褓之中呢。阿妍阿卉两姐妹的命运比玉瑶玉琪好得多，大师兄白沐阳虽然痴迷花草药物，不问世事人情，但对两个女儿十分宽容疼爱，她们的母亲婉如也尽心尽力相夫教女，将鹊庄打理得井井有条，听说已经给阿妍定下了亲事，对方是世家子弟花陆离，花家世代制花制香和胭脂进贡皇家，又有祖传神弓，黑白两道都要卖面子给他，魔族妖界也不敢惹，江湖地位崇高。不比自己，家道中落，要托庇在华阳门，自己又性子急燥，常常性之所至就泄露天机，害得妻子儿子都得了报应。玉琪虽然冰雪聪明，却痴恋师父，将来，将来或许也是悲剧收场。不知她现在在哪？如果她再出什么事，自己真的会无地自容，不知该如何面对玉瑶和师父了。</p>

再走近些，就见黑暗中有个单薄的身影，也和自己一样，正仰着头看着屋顶上的阿妍阿卉，一动不动，定睛细看，正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袁天宝。</p>

蓝拥雪想起白沐阳说过，这天宝可能是曼陀公子，因为那魔族太子咬了他一口，便昏睡了过去，而且麻沸散对他也无效。师父把他带进庄中，正是为了将来重炼云瞳时将他血祭九鼎。后来自己和玉瑶私下谈论，玉瑶说重炼云瞳居然这般毒辣，为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一个无辜小儿的生命，岂不是与妖族魔道没有区别，蓝拥雪当时不以为然地说，这就是他的命，生来就是为了血祭九鼎的，现在想想，自己那就叫嘴贱，当时瑶妹还很不高兴。现在回忆过去时光，即使是夫妻意见不同，拌几句嘴都是幸福甜蜜的。</p>

蓝拥雪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少年身后，听到他在轻轻哼唱一首歌，他声音极低，歌词听不清楚，音律却十分动人，那少年唱得很动情，伸手抹了抹脸，蓝拥雪走到他侧面，已能借着月光看到他满脸的泪水，不由呆了一呆。</p>

天宝听到动静，迅速用手把泪抹干，扭头叫道：“蓝师哥好。”</p>

蓝拥雪心情复杂，淡淡地说：“你还不去就寝在这里做什么?”</p>

“我这就去。师兄，这些日子，谢谢你关照我。玉瑶师姐的事，你不要太过忧心了，师父誉满天下，是半个神仙，想来，玉瑶师姐一定会没事。”</p>

蓝拥雪见他话语得体，心道，听说这小子练功不聪明，没想到接人待物却极周到，点点头：“承你吉言。”</p>

天宝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屋顶上的阿妍，快步去了。</p>

蓝拥雪涌出一股恻隐之情，又叹气：如今的情形，哪有心思管人家的事情。</p>

此时，白沐阳和婉如一人拿着一件披风，在屋子下面仰着头招呼两个孩子当心着凉，快点下来回屋休息，阿妍正是逆反的年纪，假装没听见，阿卉嘻嘻哈哈地逗着父亲，大声叫他猜谜，问他“一匹狼遇到大风雪会变成一种什么植物？”说是父亲猜中了自己就下来。</p>

白沐阳连猜了几个都没猜中，阿卉脆生生地说：“是槟榔啊！”</p>

阿妍停了笛，笑得快岔气。</p>

蓝拥雪看着这幸福的一家人，一阵心酸，心道，普通人家最普通的天伦之乐，有时候在有些人身上，却难于登天。想起婉如此前似乎暗示过，师父可能不会先救玉瑶，不由一惊：果然被她说中了，她是怎么知道的？</p>

快步走上前去打招呼：“大哥，大嫂。”</p>

白沐阳点点头，一张黑脸涨得通红，扯着脖子说：“阿卉你赶紧下来，不然我在你衣服上洒痒痒粉。”</p>

婉如嗔道：“当爹的没个当爹的样，当女儿的没个当女儿的样。阿妍、阿卉，时辰不早了，下来吧。”</p>

阿卉撒娇：“娘，你来接我。”</p>

婉如轻应一声，使出天剑门的绝学穿云飞波，提气轻跃上屋顶，拉着阿卉轻轻跃下。阿妍却把笛子一放，躺了下去看着又圆又大的月亮。婉如和白沐阳对视一眼，白沐阳刚要张嘴，婉如用目光制止了他，招一招手，飞来两只乌鹊，把阿妍的披风衔了上去，轻轻盖在她身上。</p>

白沐阳道：“哎，这孩子，今晚庄中有事，她还不回房睡觉，回头影响师祖开坛怎么办？越来越任性了。”</p>

婉如柔声道：“让她一个人呆会吧，一会我叫她下来。”</p>

阿卉牵着白沐阳的手道：“爹爹，我今天看到《西山经》里说有种叫文茎的草，可以治疗耳聋，那有没有可以治疗失声的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