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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山南麓有很多坟墓,也有些无主尸骨,拉到那边随便刨个坑就埋了。从十年前起,将军山就有许多闹鬼的传说,说得有鼻子有眼,有的说,亲眼见到走夜路的人被女鬼摄了魂;有的说,见到绿色鬼火听到鬼哭回来就变傻了;还有的说,有僵尸夜间下山吸人血的。最出名的一个传说是,将军山有上古僵尸,晚上出来作祟,会将新下葬的女尸拖回自己坟里当老婆。后来,有人去给亲人上坟,发现百余座女性死者的坟都被扒开了,尸骨不知去向……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从此临安人晚上都不愿意去将军山。</p>
那两个伙计见这少女清丽绝伦,衣饰华丽出手阔绰,却没有带随身的丫鬟,面上又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还提了这么诡异的要求,便悄悄往她身后瞧,瞧见她有脚有影子,才舒了一口气。</p>
“这位姑娘,可否明日白天再送?”</p>
“我从北方来,要到将军山去看一位故人,他死之前最爱到你家酒楼喝酒,每年的新酒沽卖会,他也是必来的。今天是他的生辰,我必须在今夜将酒送到他的坟前,明日赶回家。”她又取出两件东西:“目下还早,现在去,亥时前定能回来,一人一个,送不送?”</p>
两个伙计一看,竟是两只银甲虫,做得栩栩如生,精致异常,想来十分值钱,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两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少女微微颦眉:“再不上路就太晚了。”</p>
这时,旁桌两个酒客使了个眼色,上前道:“姑娘,我们俩正好住在南苕溪边,回家要路过将军山,不如我们替你送去。”</p>
少女将两只银甲虫递过来,面上仍无欣喜的表情,淡淡道:“那走吧,早去早回。”</p>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将银甲虫揣入怀里。高个子男子又拿出个大布袋,将那些装满酒的精致银酒壶尽数收入袋中。</p>
矮个子男子上前来对少女说:“姑娘,你今天碰到我哥俩尽管放心,你去打听打听,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黑皮路熟,办事牢靠。”</p>
年长一点的伙计看看二人,劝道:“姑娘,不如明日我陪你去将军山。今天实在是太晚了,此处前去将军山还有段路途,你孤身一人,万一有什么差池或是遇上坏人……”</p>
少女细言细语道:“此处是临安,天子脚下,哪会有什么差池和坏人呢?”</p>
伙计又道:“姑娘是外地人,不知道将军山闹鬼闹得厉害,我们当地人晚上都不敢去的。”</p>
正在收拾银器的高个子男子喝道:“你一个伙计,怎么这么多话,有我兄弟俩陪着姑娘,能有什么差池?再说了,这世上哪会真的有鬼?谁见过鬼?”恶狠狠地盯着伙计,伙计不敢再言,悄悄看那姑娘,她面如湖水,十分淡定。伙计摇摇头,自顾自己忙去了。</p>
莼之心道:如果她是去拜祭神算子,那我也去拜祭一番。如果她不是去拜祭神算子,这两个男子不像好人,我去提醒照应一下也好。</p>
两男一女出了店门,少女说要去寻找香烛纸钱,一个时辰后在将军山汇合。两个男子更为高兴,不迭答应了。</p>
莼之想了想,跟在那两个男子后面,不紧不慢往将军山而去。</p>
两个男子见身后跟着个背了竹篓的少年,认定他是将军山的山民,也不为意,嘀嘀咕咕地边走边说。又十分警惕,每走一段都要回头看。</p>
小元听了一会,道:“魏富贵,这两个人是坏人,他们商量着要劫财劫色,还要将这姑娘卖给,卖给什么万花楼。不如我们去追那个姑娘,叫她不要去将军山了吧。”</p>
“那姑娘衣饰华丽,显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种姑娘一般都娇纵任性,说什么她也不会信的。”</p>
那两名男子脚程快,莼之渐渐落在后面,小元见路上无人,从竹篓中爬出,趴在莼之肩膀上,莼之低声道:“小妖怪,你好象又重了。”</p>
“谁说的?我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轻了。”</p>
莼之一直以为小元是公狐狸:“你们狐狸也要娶老婆吧?象你这么不注重仪表,有母狐狸嫁么?”</p>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记得了。”</p>
“听说狐狸喜欢在坟间居住,不知将军山有没有你的同类。”</p>
小元一愣,说道:“你不是打算把我扔在将军山吧?我习惯吃人类煮熟的食物,习惯每天和你睡一起,我那个,我和我的同类没有共同语言,无法相处。”</p>
莼之想的是,找完颜亮报仇是凶多吉少,如果能在走之前把小元安置好是最好的,没想到它竟然猜中了自己心思,轻轻说:“我觉得你最近变聪明了。”</p>
一人一狐相对无言,又走了许久。</p>
莼之道:“我过两月要去金国,没办法带只狐狸上路。”</p>
“那我就在六和寺等你回来。”</p>
“万一,我没杀成完颜亮,反被亮颜亮杀了呢?”</p>
“那我就去杀了完颜亮,替你报仇。”</p>
莼之心里感动,叹口气道:“可惜你没有法术,如果你有法术……”</p>
“皇帝是真龙,世间没有法术可以杀他。”</p>
莼之心想也是,半晌没有说话。又问:“那你怎么替我报仇?”</p>
“以命换命。”</p>
莼之胸中一热:“小妖怪,你……”</p>
“我以前听说,人或动物死了,都会投胎,也许下一世,我投胎成人呢。”</p>
“你听谁说的?我听说的是人死如灯灭,一切皆空。”</p>
“我,我以前好象有个姐姐,我好象是听她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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