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谁家少年曾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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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通宝还不到一岁，姑娘你怎么怕成这样。”</p>

店家飞快地把小元点的东西用食盒装好送上来：“那黄雀酢是人间美味，比这烧鸡好吃上百倍，过去蔡相最好这口。小元姑娘不试一试，实在可惜啊。”</p>

“什么蔡相肉相，你这是黑店，我不吃了！”</p>

店家满面堆笑：“姑娘息怒。小二，给小元姑娘盛一碗冰镇紫苏膏消消火。”</p>

小元哼了一声，咽了口唾沫，坐下来等紫苏膏。</p>

店家将少年拉到一边，数了数他手中的黄雀串，压低声音说：“一共八只，给你八文。”</p>

少年面色很不好看：“老板，我进山两天才捕到这几只，八文钱只够我吃几个窝头，您，您……”张了几次嘴，才红着脸小声说出：“你多给点。”</p>

紫苏膏一端上来，就被小元一口吃完。她用手抹抹嘴，见少年要钱十分扭捏，心想这少年面皮倒薄，笑嘻嘻地问：“哎，你叫什么？”</p>

少年转过头来，他脸上虽然脏兮兮的，一双眼珠儿却黑白分明，甚是灵动：“我叫，魏富贵。”</p>

小元噗呲笑了：“你们人，你们临安人好怪，穷人都爱叫富贵、发财。”</p>

少年也笑了：“是啊，穷人家起名更想讨个好彩头。小元姑娘有何吩咐？”</p>

小元掏出一百文钱递给少年：“别卖给他，卖给我吧。你现在就去买些你说的麦黄、红曲、盐椒、葱丝，把这八支黄雀收拾干净，用粽叶包好入匾坛内，过几天好了送到倚仙阁来给我。对了，要几天？”</p>

“三天可得。”</p>

“好，三天后你送过来，你还会做什么吃的？”</p>

少年大喜：“这临安城有的，我都会做，只不过，我手里食材不多，应该可以做出烤菌子、炒鹌子、红丝水晶脍、旋炙野猪皮、鹿肉脯、烤野兔、旋煎羊、东坡肉，前日我在山中，还自创了一味拨霞供，就地取材，鲜美异常……”</p>

小元听着，不知不觉口水淌到了前胸，魏富贵初时还忍着笑，后来实在忍耐不住，朗声大笑。</p>

小元也不以为意，又抹了一把，把钱递给去：“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快带着你的狗，去做黄雀酢吧。”</p>

少年接过钱高兴地转身离开。</p>

小元突然叫住他：“哎，等会。”向店家要来两个馒头：“你还没吃饭吧，拿着，热乎乎正好吃。”</p>

少年十分意外小元会给他买馒头，自家中变故，他孤苦伶仃，从未有人这样关心过他，这点滴暖意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竟忘了道谢，径直走出店门，蹲下身子，先将手中馒头喂了通宝一个。</p>

原来这自称魏富贵的少年就是施宜生的独子施莼之。那日施宜生见耶律翼提前归国，心中担忧，于是飞鸽传书，赶在耶律翼到中都之前，让老家人权叔连夜带着独子莼之逃往江南。对外则宣称莼之不慎跌落悬崖，尸骨无存，在家中设了灵堂掩人耳目。</p>

施莼之与权叔日夜兼程赶路来到临安。找到张焘府上，不知何故张焘一直称病，避而不见二人。最终二人流连市井数月，身上盘缠全数花光，只得栖身郊外一座破庙。</p>

过了几天，权叔更是身染重疾而去，莼之大哭一场，葬了权叔后，便一人生活在破庙中。他的父亲施宜生虽然是为大宋而惨死，但宋朝的官场却并未起任何波澜，很快将他遗忘。莼之一个小小少年，虽然知道父亲急急把自己送走定有变故，但并不知道父亲惹的是杀身之祸，更不会知道除了自己，全家已被完颜亮尽数杀死。</p>

因金人尚武，莼之也从小习练，箭法十分精准。此时他手中无弓，随身带着的只有一把前几年父亲亲手制的金弹弓，便日日射些山鸡野鸟吃，也常常打了小鸟和小动物下山换钱，想攒够回家的盘缠。此时见小元出手阔绰，把昔日家中厨子做过的菜名都报了出来，其实他并未真正做过这些菜。但他自幼锦衣玉食，任何菜肴一试已知成份。心想有三天时间试做，怎么都能试出来。</p>

小元见他得了馒头竟先喂小狗，心想这小孩对狗倒比对自己还好。想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包：“这是我没吃完的糖果子，还有三个，也给你。你快把狗带远点，越远越好。对了，过几天来送菜时，不要带狗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