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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张擎苍的声音语带关切,让张睿明心里不由一热,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成家立业,在工作中早就独当一面,可心里还是颇为依赖自己这个当过十几年检察官的爹。此时被张擎苍这关切的语气问起,他不由的就想将满腹委屈倾述出来。</p>
可这次雅加达之行后,张睿明感到已经不同以往了,更加认识到了自己工作的危险性,特别这次回到津港被袭击的事情,更是给他敲响了一记警钟,他已经不敢再将关心之人牵扯进来了。</p>
“爸,我没事……就是我同事借了一下我们家的车,被人撞了,我人没事呢……”</p>
张睿明本想将这套对付唐诗的说辞再比划一番,好让自己父亲安心,可是没想到,张擎苍却在电话里一声轻哼道:“哼,这套骗你老婆的话,你就别说了,你现在在津港附一医院吧?”</p>
听到这,张睿明心里一动,“爸……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p>
张擎苍嗤笑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就觉得奇怪哈,你这回来几天了,都不往家里跑,也不回家住的,除了那些个在外面有小老婆的人,哪有人是这样?你又不是喜欢在外面乱玩的人……我就托朋友往你单位一打听,这倒好,你都成你们检察院的英雄了,我们家里人都还被蒙在鼓里……你说说,要是我不给你打这通电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p>
“咳,我还不是怕你和我妈担心嘛,不想让你们乱想,本来也没什么大事……”</p>
张擎苍对于张睿明这个回答,明显不是很买账,“少来,什么叫怕我和你妈担心?我看啊,你还是体谅你那老婆,不想让她担心吧,呵呵,我看人家也没什么事啊,自己老公几天不回来的,她倒每天都画的花枝招展的出去了,你也别自作多情,人家也没把你看的多么重要。”</p>
听出父亲言语中的讽刺,张睿明知道二老因为自己和唐诗上次的那番争吵,已经对这个儿媳妇有了一些成见了,他此时也不好火上浇油,只</p>
是把话题撇过去道:“……好了,我没事,你和我妈放心吧,我过两天就回家看你们二老,你们先……”</p>
张擎苍倒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别罗嗦了,你妈早上还在问你,等不到你出院了,我马上就过来了,顺便还有些事要和你说道说道。”</p>
…………</p>
人到中年,最为痛苦的不是看到自己无能为力,而是突然发现父母衰老的那一刹那,看着面前张擎苍沟壑纵横的脸庞,张睿明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离开了不止一个月,不然为何竟感到父亲突然间又老了几岁?</p>
张擎苍见到张睿明的第一眼就远没张睿明那么多愁善感了,他走进病房后,先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张睿明身上遮盖严实的绷带伤痕,他也不多问自己这儿子,而是气势迫人的摇响了护士站的铃声,让值班医生和护士向他详细解释了自己儿子的伤情,听到张睿明这伤势恢复良好,不会留下严重后遗症之后,他紧紧绷着的眉宇间,总算露出了一丝好脸色。</p>
等搞清楚了情况,张擎苍坐下后,一挥手就让自己的司机先出去等着了,一旁陪护的段乐咏被这老爷子的强大存在感也给镇住了,刚鼓起勇气开口和张父套个近乎,却被这在津港颇有些能量的老人彻底无视了,于是,他可怜巴巴的用询问眼神望向张睿明,张睿明苦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在得到肯定后,段乐咏如逃难一般,赶紧逃离了这个老人迫人的气场。</p>
这下病房里终于只剩下父子两了。</p>
“哼,现在不错了啊,受伤连我都不说了,你小子现在本事是越来越高了,有本事以后什么事也不要叫我,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我自己百年以后,我自己也会安排好后事,自有朋友、亲戚操持,不会让你操心!”</p>
见张擎苍气话说的有些重,张睿明心里不太舒服,但也只能赔着笑脸,“爸,你这话就太过了啊,这个让我妈听到,你看她怎么骂你……再说了,不是我不想通知你,我也是怕唐诗和我妈紧张,她们女人啊,就是心里想法多,真怕让她们乱想乱猜的,几天几夜的睡不好,而且也怕唐诗不准我再留在检察院了。”</p>
“呵……你担心你老婆不准你留着检察院,担心她管着你,难道你就不怕我?还是你觉得我现在管不住你了?”</p>
见自己说错话了,张睿明赶紧圆道:“不是不是,我爸你可是津港著名的企业家,江湖上纵横多年的一代豪杰,那你的眼光想法肯定和唐诗那些女流之辈不一样不,我肯定还是听你话的,知道你不会像她们那样,容易紧张,目光短浅,你看,你这不是随便一问,我就马上向你说实话了嘛,我骗谁也不敢骗您那,再说,我那三脚猫功夫,在你面前能骗的过吗!?您这不是一照面就把我这点小心思给拆穿了嘛。”</p>
“那倒是……你这水平还想骗我?”</p>
张睿明这番话,连吹带捧的,倒意外的挺让张擎苍受用。</p>
老人脸上平缓了许多,他望着病床上脸色黄不拉几,这一个月明显又瘦了几斤的张睿明,用他自己的话表达了态度。</p>
“你说说,你这样子是谁弄的?你们单位现在是怎么个说法?要是你们单位不能让我们家里人满意的话,我可不能让别人随便就这样动了我儿子,就算是天皇老子,我都得让他们脱一层皮!”</p>
“爸,你就别管了,现在我们市检和津港市局都在追查,我们陆检也向我保证了,上面一定会一查到底,给我一个公道,再说了,你以前也是当过那些年的检察官,你也知道,做公诉人的,难免会受到打击报复,我干了这么些年了,遇到这个倒也挺正常的,你就别太在意了。”</p>
“呵,我不在意,那谁在意!?你以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案子啊,要你抛头颅洒热血了?再说,你也不想想,自己这两年来,遇到过多少次这种事了?在省检被人弄回来,回来后和你王叔斗得个你死我活,还是我把你从监委那边接回来的,后面又是那什么狗屁娱乐圈的案子,弄的我的画好不容易拍出个好价格,实际上又是一个圈套……我问你,这样的日子你过的舒心吗?”</p>
张擎苍这番话,倒是说到了张睿明的心上,他仰头望了一眼吊在病房顶上的白炽灯,心思却飞向了虚空之中。</p>
是啊,自己这几年是过的太不值了,挨了不少跟头,走了不少弯路,除了满身伤痛,各种委屈,自己还得到了什么?</p>
现在,一个人踽踽独行,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没得什么朋友,倒也不是为了喝酒闲闹,张睿明只是觉着自己越发像一个另类,融不进市检的氛围里面,也没什么信息来源,没人来给自己指点迷津,自己一个人更是看不透这个案子背后复杂的脉络暗线,活的像一个被人蒙眼的独行者……</p>
自己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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