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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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在夜幕低垂的天边缓缓展露出属于自己的光彩，微弱光芒照射在凹凸不平的崎岖道路上，就连石块也发射出了令人心醉的光芒，天空经过一阵黑暗后逐渐明亮了起来，这样美丽的景象是人们往昔无论如何也不曾见到或是留意过的，但在战场的此刻出现，被映入士兵们的眼帘却显得是那样讽刺。</p>

一身戎装的托马什单手握着马缰，印有家族光辉纹章的精美甲胄随着崎岖的地势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p>

而这样的清脆之音在整个行进的波兰军队中并不是个例，在托马什几乎是孤注一掷的豪赌下不仅是他个人忠诚的亲卫与领地上精锐的常备军们披上了链甲，就连许多被征发的普通青壮也是幸有荣焉的套上了军士们置换下的破旧皮甲。</p>

如此大规模的披甲率凡见者无不为之咋舌，哪怕托马什贵为实权子爵，这般巨大消耗依旧不应当是其能够承受的。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此刻的托马什已经掏空了家族百年积蓄下的所有金币，可以说除去土地，城堡，房产外他已经再没有一枚多余的金币了。</p>

当然托马什所得到的也是极为巨大，换来的除了数百精致甲胄，各式锋利刀剑与庞大的攻城机械外还有着一支神秘的雇佣兵！</p>

这一切才是他敢于发动进攻的原因。</p>

无数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色下谱写出一首令人血脉喷张的低沉战歌。</p>

战士们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前方战旗的指引下前行着，荣誉与财富的感召驱使他们前进，豪迈的血气在心间流淌，未来将在这场战争中，在冰冷的刀剑下被刻画出应有的样子来。</p>

“我的主人！您快来看看吧！”</p>

急促的马蹄声中，一名身材魁梧，体魄强健的骑兵从前方策马赶至托马什身侧，从他焦急的语气能够看出前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平凡的事，他是托马什特意布置在前锋探哨的联络员之一，强壮的马匹与精湛的骑术能够让其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两支分属不同骑士统领的军队联系起来。</p>

尤其眼下几位骑士之间并无丝毫默契可言的情况下，这般布置更能够让处在第二线的托马什及时接收到前方的每一处变化，并据此发出新的号令。</p>

“发生了什么！镇定一些！”</p>

托马什的一双眼眸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与专注，他看着这名年轻人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下意识心头一颤沉声问道。</p>

如果对方带回来的是个坏消息那么托马什不需要其余士兵能够听到。</p>

“我的主人，狼！有狼！！”</p>

尽管此刻这名年轻人在自家领主跟前竭力保持着镇静但毫无疑问，干涩的嗓音却出卖了他，这无疑是让托马什感到非常的不满，他皱着眉头，余光更是已瞥见了周围士兵闻声投来的目光，不禁呵斥道：“狼？我最忠诚的勇士，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别再说下去了，如果仅仅是几头畜生就让你望而却步，那么我真应该庆幸你没有在我的军队中获得更高的地位！”</p>

托马什很是对这位年轻骑兵的举止神态感到不屑，话语中更是含带着一丝没有想要隐藏的愤怒。</p>

狼？那不过是欺软怕硬的畜生罢了！难道在千余人的大军，在火把如同长龙的军阵跟前这些畜生仍旧不知死活吗？即便真是这样，托马什也完全能够自信这些畜生的出现不过是为自己的军队增加一些适当的野味罢了！</p>

当他的话音落下周边早就纷纷侧耳凝神倾听的士兵们立时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而那名年轻人则是在一片快活的嘲讽中涨红了脸，忿忿争辩道：“尊敬的阁下，若是您能够去亲眼看看，那么我想您的想法一定会发生改变的！我以我的名誉起誓，我并不是贪生怕死的人！”</p>

“好吧！带我去看看！”</p>

托马什在一片笑声中再次皱上了眉头，他颇有几分狐疑地打量着跟前这名年轻人，沉吟片刻后说道，现在他倒真想要去看看。</p>

“我的主人！！”</p>

这方托马什的话音还未完全传入众人耳中，那方却又是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士兵们握紧手中的武器闻声望去却发现竟又是一名骑兵匆匆赶了回来，看起来似乎他想要禀报的与前者一样。</p>

果然，当这名骑士在众多士兵的注视下气喘吁吁地开口时一股凝重的气氛便迅速笼罩在了众人的头顶。</p>

见此托马什也是目光一凝，几乎是在立刻便察觉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当下他先是将军队的指挥权暂时交到了自己的堂弟，彼得的手上，而后便立时招呼起卫队准备向着前军而去。可就在他正要出发之时，竟然又有一名骑兵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而这一次托马什彻底怒了。</p>

他不明白身处前方的骑士在搞什么鬼，难道这两位自称曾南征北战，经验十分丰富的骑士就没有一点对于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影响到军队士气的担心吗？</p>

这简直是难以饶恕的错误！</p>

当传令骑兵频繁往来于两军之间，急促的马蹄就犹如在战士们的心中剧烈敲击着，细心的波兰战士向着奔波骑兵望去，尽管从他们的脸上已是渐渐看不出明显的表情来，但急切的眼神却是瞒不住人们......于是一股不安的气氛在各支队伍之间微妙的蔓延着。</p>

此刻正值大战将起，几乎所有的战士们在心中都有着不安与紧张，这是极为常见的状况，没有人能够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家庭，财富，权利，心爱的女人...总有一样东西是战士们所眷念的，即便是众位将领都是如此，慷慨激昂的演说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励士气，鼓舞人心，但时间一长热血褪去之时，最初对死亡的恐惧终将会重新得到释放。</p>

这并不是个例，哪怕是最精锐的军士也是如此，他们并不是精密的机器，而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