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灵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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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才过，灵仙儿端着果泥和蜂蜜回到玄武殿内，见玥娘抱着自家公主坐在紫藤树下的石台上乘凉 ，便走了过去。</p>

她气鼓鼓，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似嗔似怒。坐在玥娘身侧把今日所遇之事说与她听。玥娘打小知书识礼，好生安抚了灵仙儿，还嘱咐她下次再取用度时不要与他人争执。</p>

灵仙儿虽然表面答应，其实她内心的火气根本就压制不住。这灵仙儿本是一姓沈右果毅都尉嫡出的长女，取名为鹞，少时跟随父亲习得一身好武艺，因她才思敏捷，天资聪颖，甚得父亲喜爱。如珠如宝似的长大，父亲又加昭武校尉，家庭和美幸福至极。</p>

可当沈鹞七岁那年时曾亲眼目睹了让她一生难忘的事情。 父亲百病缠身，日不得起，仲夏午后时她独自在院中玩耍，忽瞧见母亲去了后院走去，便颠颠的跟了上去，眼里只有娘亲的背影。一个不注意脚下被伸出来的树根绊了跌倒，摔得浑身是土，拍拍衫裙，再一抬眼，看见母亲与妾秦氏争吵起来，可旁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呢？好奇心催促她想要多听听，还想帮他们分出个对错。刚迈出一步就见到自己娘亲被妾秦氏连同那男人一并打晕扔进井里去，看到这揪心的一幕，刚想大声呼救，只一个救字还未脱口，便被管家捂住口鼻带走。</p>

他压低声音，悄声耳语：“小娘子快别出声以免遭遇不测啊！”因她父亲被妾秦氏所迷惑，日服丹药，身子已然被掏空，命不久矣 。若现在呼救，非但不能得救，反而会害了自己性命。</p>

两天以后才发现府中正妻已然堕井而亡，偌大个家里也没个主心骨，妾秦氏便将她娘亲草草下葬，不过是一副薄皮棺材装殓，一支素银发钗，一对细金镯子，绣鞋一双，加之两套衫裙，</p>

粉盒，铜镜，梳篦放在一只小匣子内作为陪葬。没过多久秦氏便被扶为正妻。</p>

沈鹞许久没能见父亲，而秦氏同她那两个儿子更是变本加厉的对待她，先是将她赶到挨近柴房的一间小厢房中，时常不许吃饭，又要到厨房帮忙，砍柴担水，洗衣烧饭，粗重活计样样都少不了她的。即便如此，打骂也是常有的。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中，她度过了黑暗无边的八年时光。</p>

沈鹞上面有一位兄长，下面有一位小弟皆有秦氏所生，两个庶出兄弟被宠溺至极，秦氏常听之任之。而自己没了亲母庇护，只能一边装傻充愣，一边讨好秦氏和她两个儿子，从而获得一餐饱饭或者一夜安睡。当她十五岁那年，父亲终因丹药服食过量暴毙而亡。这个家中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她了！秦氏更加猖狂，不仅把她许给年至四十，在门下侍郎门房当职的刘大当妾，还不给嫁妆，沈鹞不从便是一顿毒打。这可怎么办？</p>

她久久惶恐不安，坐卧不定，只因为她深知根本没人能救她逃离这片刀山火海。思来想去，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在三天之内她准备好了一切所需，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拯救那个掉入无尽深渊中的自己。</p>

成婚前夜里，秋夜微凉月，薄雾浅凝结，焦心独坐小榻东，双手紧握。</p>

直等到亥时，她轻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小心来到秦氏屋中，月明而高，乘着银亮月光色能清楚的看到秦氏正酣睡在榻， 此时沈鹞心生恶鬼，怒壮其胆，掏出先前准备好的软绳，顺势打成一个圈扣，从下巴向上一套，死死勒住秦氏脖颈咽喉处，拔下头顶木笄插进圈扣当中，下死劲拧动，任凭秦氏抓挠挣扎都毫无用处。只见她双眼突出，青筋迸现，口鼻大张的样子着实有些慎人。沈鹞心中也是惊怕，但不敢停手，绳索紧绞便将秦氏勒死于床榻之上。再探鼻息确定她已死透，方才敢松开双手，擦拭额头，拂去汗珠遍布的面颊。</p>

手掌如烧灼一般，可即疼痛难忍又兴奋异常。退出秦氏房间，转身进了厨房，将木笄连同绳索一并扔进灶火中，烧了个精光。府里头没人发现异常。再回到自己屋中先用冷水洗了把脸，狠拍面颊让自己保持冷静。秦氏的死，自己定然是脱不开关系的，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又出了房门。</p>

原来她到那其中一个孽障哥哥的窗前，轻轻扣动窗棂：“哥哥！哥哥可是睡下了？明日我便要出嫁，诸多不舍，今夜想与哥哥闲话家常，不知哥哥可否愿意？”</p>

这俩孽障兄弟素日里只好声色犬马，对这个异母姊妹打骂尤甚，今夜偏不知怎的开了门要请她进屋。</p>

“哥哥，我那有一壶好酒，不如去我屋里？”</p>

二人同回沈鹞房中，坐在食案边上，倒满一杯清酒，送到那孽障手中。</p>

这酒确实是好酒，前日厨房新买来的，备着过冬至时喝的，今日便被她拿去喂了这孽障。</p>

“平日里多仰仗哥哥照拂，明日离家再不得报亲恩，就以此酒代心，愿与哥哥同饮。”</p>

刚端起酒杯，那孽障独自干饮，擦了擦嘴边的残酒说：“妹妹有心了，母亲虽未给你准备嫁妆，不过你那定有些珠翠钗环不是？”</p>

“这......”</p>

“若你能拿出些许赠与给哥哥一二，也算不白照顾你这十余载。”</p>

好生不知羞耻的话，也不知他怎地说得这般轻松。不过当下还是依着他罢。</p>

“......这......好吧，反正那些与我也都是不相干的物件，哥哥再吃些酒，我这就取来赠给哥哥。” 那孽障一听有戏，心间狂喜溢于言表，果然斟满了酒又多喝了两杯。没多久沈鹞抱着个鎏金奁盒出来，这妆奁是她亲母嫁入沈家时带来的嫁妆，从那制作精巧的团花鎏金能看出她母亲家世不俗。</p>

她抱着奁盒坐在食案另一侧，拿出枚金发簪：“这个算是里面最值钱的，从前母亲常戴着，若是哥哥不嫌弃就拿去吧。”</p>

孽障将发簪放在手里掂量几下：“就这个？”</p>

“嗯，就留下这一个，其它的都在庶母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