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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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目送他们出去，从手上这个属于不知名倒霉蛋的战术背包中摸出微型冲锋|枪，咔擦上膛，随即起身来到舱门口，俯身握住了从跑道架上舱门的那道铁梯。</p>

22:45PM.</p>

机场远处灯火闪烁，停机坪上人来人往。从高处向远眺望，这座容纳了数万军民的人造海岛地形起伏，葱葱郁郁，无数遥远的华灯与满天星子交相辉映。</p>

而飞机前方是以空旷的跑道，和一望无际的深海。</p>

司南深深吸了口春夜清新又微咸的海风，正要发力把铁梯从舱门口推出去，突然余光瞥见远处，眼睛微微一眯——</p>

刚才那少尉从值班室里跑出来，大声吆喝着什么，士兵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略带疑惑地聚拢过去，继而开始在少尉的指挥下列队报数，逐一排查。</p>

“喂！你！”少尉视力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舱门口站着一个人，遥遥招手示意：“——你也下来！”</p>

司南没动。</p>

“怎么了？”少尉眉头一皱，狐疑顿起，吼道：“下来！”</p>

司南注视着他，一扬手。</p>

铁梯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向跑道外滑去。</p>

少尉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p>

“——妈的就是他！”少尉拔腿就向飞机跑：“快！把他拦下来！”</p>

司南微笑着拉起舱门，就在这时视线越过跑道，只见停机坪铁丝网外，夜幕中公路尽头骤然闪现出一星车灯，随即急速变亮。</p>

一辆吉普风驰电掣而来，随即骤然刹在了机场入口！</p>

左右车门被呯呯两声甩上，周戎和郑中将同时跳下地面——郑中将年纪毕竟大了，下车时气血沸腾，差点崴了脚，慌忙一把抓住周戎。</p>

周戎想都没想，抽手就把他给甩脱了。</p>

郑中将：“喂我说你……”紧接着只见周戎擦肩而过，连个顿都没打，直直就冲进了停机坪。</p>

“现在的年轻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郑中将气得吹胡子瞪眼，急忙追赶上去，还没走两步就触电般一颤：“哎哟我的脚……”</p>

·</p>

呼喊、叫骂、脚步……士兵们从停机坪各个角落向跑道聚集，人声响彻夜空，然而司南无动于衷。他一手提着冲锋|枪，一手把着舱门，视线越过所有人，只投向那喘息着停在了远处的熟悉的身影。</p>

那是周戎。</p>

周戎逆光的身影悍利修长，尽管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周戎也正看向自己。</p>

仿佛隔着无尽星海又近在咫尺，海面的风穿过周戎指尖，下一刻又呼啸着掠过司南的眼睫。周戎张了张口，看不清口型是什么，司南对他摇了摇头。</p>

喧哗人声越来越近，荷枪实弹的士兵冲上了跑道，合力往机舱方向推动铁梯。</p>

司南静静伫立在舱门口，似乎完全不在意已经顺着铁梯迅速爬上来的士兵。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历经漫长岁月又好像只是短短数秒，他看见周戎终于高举起双手，逆光做了个手势——</p>

快走。</p>

司南轻轻呼了口气，在唇间凝成一小团转瞬即逝的白雾，旋即“砰！”一声关上了舱门。</p>

砰砰砰砰！砰砰！外面士兵捶门声登时响成一片。司南用力落了锁，穿过客舱走到驾驶座后，单手冲锋|枪抵上了飞行员后脑：“立刻起飞，别逼我把你的头爆成西红柿……”</p>

金华中校一偏头，额角微微抽搐，与司南四目相对。</p>

“……”司南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p>

金华：“你才怎么在这里？！”</p>

外面的喧哗越来越响，司南沉思片刻，咔地把冲锋|枪从连发调成单发模式，随即再次抵上金华的头：</p>

“立刻起飞，别逼我把你的头打成糖葫芦。”</p>

金华：“有区别吗！”</p>

金华无可奈何，被枪口抵着打开一系列按钮，缓缓落下操纵杆，小飞机开始在跑道上缓缓滑动，将跑道上的士兵向后抛去。</p>

“本来不关我的事，但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所以才主动请命担任飞行师。”金华专注地调整电子地图大小，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飞了，这次是副驾驶，还有个正驾驶员被你扔在下面了。所以待会……如果……”</p>

飞机滑行越来越快，紧接着嗡地一声冲天而起，颠簸霎时让司南踉跄着撞上了驾驶台——哗啦！</p>

“如果遇上强气流！”金华在螺旋桨巨响中大吼道：“你就祈祷吧！求上帝或拜佛祖都行！”</p>

轰——</p>

飞机斜着冲上高空，跑道和机场越来越小，云层旋转着扑面而来。</p>

司南站稳身体，把子弹咔哒退膛：“神佛这玩意我早就不信了。”</p>

金华却苦笑着摇了摇食指：“我劝你还是临时信一下的好。你这趟路程除非大罗金仙下凡，否则很难活着回来，临时抱佛脚虽然不管用，但总比完全不抱好吧。”</p>

司南摇头并不回答，转身去后舱清点武器弹药，开始整理他的战术背包。</p>

“我是说真的！”金华回头高声道：“内蒙基地的侦察营损失了很多人！之前去峡谷的河北第八搜救部队也伤亡惨重！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任务，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p>

飞机在云海中平稳行驶，机翼闪烁着点点红光。后舱内灯熄灭，只留下一圈圈橙黄色的光晕。</p>

司南单膝跪在子弹箱边，一手将冲锋|枪拄在地上。黑色立领夹克让他的脸看上去格外白皙，暖光为他挺拔的鼻梁镀上一层光晕，隔着这么远距离眼睫的弧度都清清楚楚。</p>

他看上去远远比实际年龄小，那么俊秀，甚至有一点温柔的书卷气。</p>

金华内心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缓和下来：“听我说，司南。只有大后方是安全的，每个人都感激你带来了抗体，所有人都会竭力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如果你愿意，战后甚至可以成为人们心中的救世主……”</p>

“但你去了峡谷，这条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金华诚恳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别为了一时冲动搭上自己的性命，让更专业更有能力的Alpha去奔赴险境……好吗？司南？”</p>

司南仿佛在金华灼灼的注视下沉思着什么，良久后终于提起弹链，哗啦塞进背包：“不，女士，你不明白。我经历过很多生死攸关的险境，但我只有五名可以交托性命的战友。”</p>

金华瞬间怔住了。</p>

司南拉上拉锁，起身把背包挎在肩上，淡淡道：</p>

“其中四名在前方等待，所以我不能不去。”</p>

飞机穿过海洋，划出模糊的白线，远处高空中另一架军用飞机正紧紧缀在后面。</p>

两架飞机沿着相同的航道向北行驶，前方崇山峻岭，辽阔的峡谷正对他们渐渐展现出全貌。</p>

“再见，中校。”司南倒退向舱门，说：“我会把丁实带回来给你的。”</p>

驾驶舱照明灯下，那一瞬间金华眼眶红了。但她没有多说什么，颤抖着吸了口气，认真道：“再见。”</p>

司南拉开舱门，寒风呼啸而过，随即他纵身跃向了茫茫黑夜中茂密的森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