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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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帮你,没有人救你，世人都不齿与你为伍。”</p>

“你是个天生的怪物。”</p>

……</p>

腐肉，毒虫，挥舞的枯枝,狰狞的利齿……活死人漫山遍野,遮蔽了无边无际的噩梦。小司南仓惶回头,梦中的远方只有十字架高高耸立,教堂在黑火中无声坍塌,神父的声音响彻天穹：</p>

“永恒不死的战士,黑暗时代的未来……”</p>

“从坟墓中复活，得享永生。”</p>

孩童琥珀色的瞳孔下意识缩紧,他想奔跑却无处可躲,所有意识被熟悉又冰冷的声音覆盖：</p>

“虚拟场景,建立应激机制,击杀速度小于2/1s，即确认失败,承受电击。”</p>

“计时开始。”</p>

颜豪绝望怒吼：“——司南！”</p>

话音未落，司南一记后踢,将他当胸飞踹而出,脊背重重撞上墙壁！</p>

剧烈冲撞令颜豪身体反弹，猝不及防喷出血沫。下一刻咽喉被手指锁紧,巨力把他重新按回了墙面,继而不受控制地向上提起。</p>

“……”颜豪双目圆睁，竭力挣扎却无济于事，感觉到自己脚尖已经离地：</p>

“司……南……”他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p>

司南无动于衷。他就像一台冰冷凌厉的战斗机器，没有思维也没有人性，紧锁住颜豪咽喉的那只手犹如钢铁,纹丝不动。</p>

但他的眼睛却是半闭着的，眼睫遮蔽了所有神情，甚至看不出视线的焦距。</p>

颜豪面色急剧变红，继而发青，那只没有脱臼的手发着抖着抓住了司南的手腕。但迅速缺氧的情况下，他所有挣扎都变成了螳臂当车，甚至无法让司南的手指松懈哪怕一分一毫。</p>

……为什么……他痛苦地想。</p>

醒醒……求求你，司南，醒醒……</p>

他内心的乞求注定只是徒劳。</p>

颜豪听见自己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视线模糊发黑，甚至连手腕脱臼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坠入深渊的前一秒，他看见司南抬起手，手指锋利如刀尖，向自己眼球挖来。</p>

·</p>

我是谁？</p>

我是怎么诞生的？</p>

生灵亿亿万万难以计数，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时光汇聚成历史冲刷地球上每一块岩石，怎么会偏偏出现了一个“我”？</p>

“你把我变成了什么？你把他变成了什么？！”</p>

十六岁少年站在荒草地里，指着身后长满青苔的铁灰色石碑，嘶吼声响彻墓园：“你问过我们的想法了吗？你知道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要强行挽留已经离开了的人，让他走！让逝者走——！”</p>

女人昂贵的黑裙铺展在泥地上，失声痛哭。</p>

“你把我们都变成了怪物，没有时光也没有生死，你把你爱的人变成了怪物……”</p>

少年踉跄退后，他看着女人，泪水终于从眼底落下苍白的脸颊：</p>

“爸爸不是病了，他……他已经死了……”</p>

“……他再也不在了。”</p>

庄园的上空终于亮起第一道闪电，雷霆轰轰滚过天际。</p>

少年奔上台阶，冲进大厅，推开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桃木门。</p>

风穿堂而过，燃烧的蜡烛啪一声倒在银盘里，少年站住了脚步，眼底映出一双悬空的脚。</p>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与披头散发的女人对视半晌，终于一点点地，颓然跪在了地上。</p>

“Noah，”走廊另一端传来声音。</p>

手织地毯在颤栗的指尖下化作碎块，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站起身，摇摇晃晃穿过走廊，经过那人身边时甚至连视线都没有偏移半分。</p>

“Noah！”那人抓住了他的手。</p>

少年没有挣脱，淡淡道：“你高兴了？”</p>

那人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半晌从鼻腔中哼笑一声，神情微微有点扭曲：“是啊，我当然高兴，还记得你是怎么……”</p>

话未说完，少年已挣脱了他的手，一步步走出奢华的大厅，顺着雨季来临前格外苍翠阴郁的小路，走出了庄园。</p>

雨水在天地间连成难以计数的线，触目所及世界一片白茫茫的，每一步都泥泞沉重，仿佛双脚被缠着无数难以挣脱的、无形的锁链，向噩梦无穷无尽的边际延伸。</p>

死了，都死了。</p>

那为什么这些锁链还在呢？</p>

明明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但为什么伤害、痛苦和束缚却还清晰地存在于骨髓之中，不论如何都无法抹除呢？</p>

暴雨中的喘息就像野兽的哀嚎，少年的脚步渐渐加快，以至于急遽，变成了疯狂不顾一切的奔跑。</p>

没有办法……他想。</p>

就像无数次电击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样，所有命运都已决定了最终的结局，除了无止境的杀戮，不会再有其他办法。</p>

——啪！</p>

颜豪感觉桎梏一松，新鲜空气狂涌进肺里，呛得他狼狈不堪剧咳起来，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足足过了好几秒他视网膜里的金星才勉强消退，恍惚中听见周戎吼道：“小心！”</p>

颜豪就地一滚，军匕贴着他身体插进了水泥地里。司南刚要拔出刀身，周戎飞起一脚把匕首远远踢飞，以近身格斗的招数将司南整个人扭着压倒在地，两人纠缠着滚了数米，一路咣咣咣撞翻了无数木柱和石板。</p>

颜豪顾不得咽喉处挣扎般的剧痛，咔擦一声把手腕复位，用完好那只手捡起匕首，反插进了身后丧尸的下颚，直接顶穿头颅！</p>

工地上丧尸群已经被周戎扫射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五个折手断脚的丧尸还在哼哼着原地打转。颜豪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的枪，几下点射解决了它们，只听身后哐当巨响，回头一看，司南把周戎卡着脖子顶上了水泥墙！</p>

但周戎不是颜豪，脚尖离地的瞬间蜷身屈膝，双腿当胸飞踢，司南霎时摔进了几米外的砂石堆里！</p>

周戎箭步而上，一把将司南从砂石堆里扶起来，先揉了揉他胸口，再二话不说坐在他身上，用双膝力量顶住手肘迫使他无法再挣扎，下死力往他人中处一掐：“司南！醒醒，看着我！”</p>

看着我……</p>

司南全无聚焦的眼睛动了动，茫然盯着周戎。</p>

“看着我！这是几？”周戎扳着他下巴，令他看自己的食指，随即用力拍他的脸：“你认不出我了？我是周戎！你戎哥！妈的敢认不出我了？！”</p>

周戎……</p>

司南闭上眼，继而睁开，就像陷入了狂乱梦境的精神病人，眼底闪烁着恐惧和憎恶。</p>

这分明是受到严重刺激后大脑自行致幻，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的症状。周戎心里一沉，像制服猫科动物一样捏住他后颈，强迫他近距离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我，司南。我是周戎，我们一块逃出T市，逃出化肥厂，戎哥一直喜欢你，你也是喜欢戎哥的对不对？”</p>

“你知道戎哥不会伤害你，永远会保护你，你愿意跟我走对不对？”</p>

司南：“……”</p>

周戎醇厚又霸道的声线直灌入耳，像催眠一样进入梦境，成为被暴雨冲刷的世界中一缕遥远的光晕。</p>

“周戎……”他神经质地小声道，躲闪着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