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王师再入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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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自己的马蹄跨入了正南的明德门，李俶心潮澎湃，只觉一股豪气在胸中鼓荡不休，若非他极力压制，立刻便要化作长啸冲出口来。</p>

“我大唐之本的长安城，今日，由我李俶光复了！父皇，您看见了么？天下的百姓，你们看见了吗？”李俶恨不得将心中的话全都喊出来。</p>

但这时，洛淼策马靠到他身旁，低声道：“殿下，有件事可能有些煞风景，但我不得不讲。您还记得当今天子与我们的约定吗？”</p>

李俶的满腔热血瞬间凉了下来。他扭头瞧向洛淼，心中已极不痛快，脸上却又不敢表现出分毫。</p>

唐廷与回纥联盟时，李亨为表诚意，便建议李俶与洛淼约为兄弟。李俶知道洛淼与陆羽交情深厚，心里恨不得杀了洛淼泄愤，但为了让李亨满意，也只能应了下来。</p>

而后，他就发现他的这位叶护贤弟格外喜欢跟他唱反调。他每次觉得自己事情办得不错时，这位贤弟总会过来用温和的语气泼上一盆冰冷的水。</p>

如今，他刚想为自己建立的功业感慨几句，这位贤弟又把这么大的一盆冷水泼到了他的头上。</p>

这水冷得让他心头所有的喜悦都消失殆尽。</p>

原来，当今皇帝急于收复京师，所以当初在联盟时与回纥相约定：“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p>

此时洛淼将这个约定翻出来，李俶又哪里还能开心的起来？</p>

等他再向四周看时，只见一个个回纥壮汉摩拳擦掌，眼中闪着光，显然是打算大干一场。</p>

想到那么多财宝佳人就要落入这些胡人之手，李俶心中万分痛惜，于是他低声与洛淼商议道：“贤弟，你看这西京初复，人心未定，这个约定可以推迟几日吗？”</p>

他本来只是试探着问一句，哪知洛淼立即点了点头：“殿下，我也正是此意。那些主张大肆劫掠的，不过是我族中的无知之辈，可他们在族中偏偏又身份尊崇，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可汗才会与陛下如此约定。”</p>

李俶喜笑颜开：“早知可汗与叶护如此宅心仁厚，我又何必心忧？我代长安城千万百姓谢过叶护殿下，谢过可汗！”</p>

他隐约听说过叶护与可汗关系不睦之事，所以在道谢时刻意颠倒了次序，希望能以此博取洛淼的好感。</p>

但让他有些失望的是，洛淼听了这话后只显出了淡淡的笑意，根本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否因此而欣喜。</p>

笑过之后，洛淼又接着道：“劫掠事小，移居事大。殿下请别忘了，当初可汗与陛下的约定中，除了允许我们劫掠之外，还有允许我们向河套一带移居承诺，到时若陛下贵人多忘事，还望殿下多多帮忙啊！”</p>

李俶顿时警惕了起来。</p>

胡人移居，自古便是大忌。</p>

数百年前，将三分天下归于一统的西晋，便是因为移居中原的胡人过多，才导致五胡乱华，失了天下。</p>

不仅如此，此后百余年，天下都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直到隋文帝拔剑而起，才终于重归一统。</p>

李亨私下里早就跟李俶说过，允许回纥劫掠无关痛痒，莫说回纥只劫掠两京，即便他们劫掠十座城池，只要有土地在，有人才在，终究是可以恢复的。</p>

但若答应回纥移居，那一切就不同了。</p>

如今唐廷势弱，平定叛乱后必是元气大伤。而回纥的态势却是蒸蒸日上，再加上有这么一位文武双全、英明果敢的叶护，若允许他们移居，几十年后，大唐说不定就成了下一个西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