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里风雪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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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阿瑞终于有机会插话了。他赶忙跳着脚问道：“陆叔叔，陆叔叔，你要走吗？”</p>

“是啊！”陆羽俯下了身，“叔叔有些事情，暂时要离开这里了。”</p>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阿瑞显然很是焦急。</p>

“这个……”陆羽认真地思索了片刻，“这个可说不好，或许一月，或许半年，又或许要好几年。”</p>

“要好几年？”阿瑞高声嚷了起来，随后便不满地鼓起了嘴。</p>

他的那张圆脸，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很是可爱，瞧着他的模样，陆羽忍俊不禁，慢悠悠地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将一支玉笛递到了阿瑞的面前：“这个送给你啦！”</p>

这玉笛不过五寸，比起常见的笛子来，要小了不少。但对于只有三岁的阿瑞来说，却是刚刚好。而笛子的末端，还拴着一只用草编成的蚂蚱，鼓眼长腿，栩栩如生。</p>

阿瑞顿时兴奋地“哇”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将笛子接了过来，瞪着眼睛赞道：“陆叔叔你真厉害！这蚂蚱比街上卖的好看多啦！”</p>

陆羽被气得差点吐血，他心想：“这笛子才是我一刀一刀仔细雕出来的啊！蚂蚱不过是随手编着玩的啊！”但见阿瑞很是开心，他也不好再出言纠正，只能点了点头，恳切地说道：“这东西可是叔叔花了好长时间做出来的，你可别弄坏了哦！”</p>

“嗯！”阿瑞满口答应。</p>

“好！等叔叔回来如果这东西还保持完好的话，叔叔就再给你变一只蚂蚱。”说着陆羽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阿瑞那小小的肩头，阿瑞则十分认真地点头答应。</p>

嘱咐完了阿瑞，陆羽便抬起头，冲着王蕙说道：“嫂夫人，我这就走了，你们多保重。”</p>

王蕙微微颔首：“你大哥来信说，近日也会前往长安，你们不妨多聚聚。”</p>

“一定！”说完，陆羽转过身，面向了王斓的墓碑。他双手合十，用佛家之礼朝着墓碑深施一礼，然后直起身，飘然而去。</p>

……</p>

金陵落雪之时，长安城早已是一片银白。</p>

大明宫的紫宸殿内，铜炉中的炭火已然所剩无几，管事的太监想上去添火，却又不敢，只能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地后退几步，用柱子挡住殿外吹来的冷风。</p>

殿门敞开着，大殿中央站着一个紫袍金带的男子，他被风吹得有些瑟缩，却一动也不敢动。</p>

高处的龙椅中，端坐着沉默的帝王。皇帝有些浑浊的双眼慢慢地转动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p>

半晌，他才定住目光，对着台下的人沉声道：“国忠，你说安禄山为什么不来京城呢？”</p>

杨国忠心想：当然是因为他想造反啊！</p>

但与这类似的话，李林甫活着的时候已经跟皇帝说过了无数次，杨国忠也已经提了好几回，可皇帝每次都不以为然，一如既往地信任安禄山。</p>

杨国忠不想再自讨没趣，于是他应道：“安大人不是说身体抱恙吗？听说还挺严重的。”</p>

“你相信吗？”皇帝反问道，“你就不觉得，他是意图谋反，心里有鬼？”</p>

杨国忠愣住了，半晌，他才再度开口：“陛下之前，不是一直都很信任安大人吗？”</p>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昨天我射箭，居然拉不开往日用的长弓了。”</p>

杨国忠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皇帝在说些什么。</p>

皇帝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迷茫，于是解释道：“我发觉自己老了，老了就会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原本我能够控制住的人，老了以后，可能就控制不了啦！”</p>

杨国忠恍然大悟：原来皇帝从来没有对安禄山完全信任，他之前之所以对大家的话不闻不问，是因为他有着能控制住安禄山的强烈自信！</p>

然而如今，皇帝切实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这份自信开始动摇了。</p>

“那陛下你觉得，该如何是好？”杨国忠自然不会放掉这个机会，赶忙顺着皇帝的话问道。</p>

“再召他来一次吧，”皇帝裹紧身上的狐裘，招呼太监上来把炭火填满，“如果他再不来，就让他再也别来了，你立刻下去办吧。”</p>

“是！”刀剑般冰冷的光芒从杨国忠的眼中亮起，他冲着皇帝躬身一礼，而后倒退着出了门，消失在殿外的风雪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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