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往事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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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重重地哼了一声：“现在问我这个？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去了？我刚刚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你这就问我想不想当皇帝，不觉得可笑么？”</p>

高力士点了点头：“说得有理，那如果我现在放了你，你能保证离开长安城，永远不回来吗？”</p>

“笑话！”陆羽冷冷地应道：“那你能保证帮我救出我师父和我义父吗？你能保证永远不会有人来打扰我的生活吗？你若是向我保证，我自然也可以向你保证。否则，我只会按自己的心意行事！”</p>

说着，陆羽睁开了眼睛，执拗地看向高力士。</p>

瞧着那毫不妥协的眼神，高力士的眼前，浮现出了数十年前的情形。</p>

那一次，他是被宫女们的尖叫声惊动的。跟着混乱的人群来到宫门口，他就看见了那个还未被册封为太子的孩子站在人群的中央。</p>

他的身子有些发颤，但还是紧握着一把刀，站在那里不让旁人上前。</p>

高力士到场后，随手一挥，便制住了李瑛。后来他听说，那日在李瑛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因为打碎了皇帝喜欢的瓷碗而要被打的小內侍。李瑛拦在那里，是为了不让别人伤到他们。</p>

陆羽此时的眼神，与李瑛那时的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都那么倔强，都那么分毫不让！</p>

往事如风，过去了就不再回头。但它吹过心头的记忆，却往往能够留存很久、很久……</p>

高力士突然怀念起那个，在死前的那天才肯叫自己阿翁的孩子了。他的鼻子有些发酸……</p>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高力士松开了手，手掌在陆羽的肩头轻轻一抹，解除了对陆羽内力的禁锢。然后转过身，慢悠悠地向远处走去。</p>

陆羽有些发懵，没经过思考，便冲着高力士的背影喊道：“喂！你真的不杀我？那以后也别再找我麻烦！要不然还是现在杀了我来的干净！”</p>

事后每当他想起他说的这句话时，都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p>

高力士没有回头，背对着他应道：“放心，日后除非陛下亲自下旨，否则就算你闹翻了天，我也不会出手啦！”言语中，透出了一股深深的疲惫。</p>

看着高力士渐渐远处，陆羽也慢慢收回了目光。他转过身，看着依旧站在一旁的程元振。</p>

“程叔叔，呵！程叔叔！”迈开脚步，陆羽朝着程元振走了过去，眼中满是冰冷。</p>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叫我相信你，相信你。我也一直相信你，相信你。结果呢？我就是个傻子是么？”陆羽冷笑着说。</p>

但程元振的神情却依旧淡然，他直视着陆羽，慢条斯理地说：“羽儿，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了，你若是觉得我背叛了你，想要杀我，那就动手吧！”说着，他闭上了双眼，手臂向身体两侧张开，将整个胸腹的要害摆在了陆羽的面前。</p>

“你以为我不敢吗？啊？”陆羽大吼一声，握着金笔的手向前一推，那金色的锋芒便化作了经天的长虹，如流星般刺向程元振的胸膛。</p>

而程元振毫无躲闪之意，相反，他的嘴角还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p>

“噗”的一声，金光没入了胸膛，带起了几滴鲜红的血珠。但只是一刹那，那道金光便飞速折返，如闪电般退回了远处。</p>

程元振只觉胸口传来一阵锐痛，那冰冷的笔锋似乎已经贴近他的心脏。但下一刻，那冰冷的触感便离体而出，只是给他留下了一阵血肉撕裂的痛楚。</p>

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程元振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径长寸许的圆洞，鲜血涓涓的从洞中流出。但那血洞的深度，却还不足半寸。</p>

“羽儿，你、你不杀我？”程元振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羽，晶莹的水光在他的眼中亮起。</p>

“对！”陆羽愤愤地点了点头：“我下不了手！我一心想杀了你，可小时候的那些事却一直在脑子里闪着！你给我滚！滚！再也别让我看见你！”</p>

说着，陆羽扔掉了金笔与铁笛，双手按着头蹲到了地上，任由眼中的泪水无声滚落。</p>

往事如风，吹散了眼前的种种，让过去桩桩件件显露了出来。那一幕幕场景在陆羽的脑中接连闪过，好似就在昨天。</p>

三岁的一天，他因为淘气刚被李佑之骂了一顿，正蹲在墙角哭的时候。程元振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那一天是他的生日，送了他一包糖果，还陪着他说了半天的话。那一包糖果的味道，至今他都还记得。</p>

从那之后，到陆羽离开竟陵的十年间。每一年的生日，程元振都没有缺席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