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绝顶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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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院墙，阿宁担心再有高手追来，一刻也不敢停留，撒腿就跑。直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筋疲力尽的她才停下了脚步。</p>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一些低矮的民居，有的已经倒塌，只剩下断壁残垣；有的倒还算完整，但也显然多日无人居住，显得十分荒凉。</p>

弯着腰拼命地喘了一阵，阿宁直起身来。她瞅准了左侧一座塌了一半的房子，疾走几步来到跟前，双脚轻踏着坍塌处堆在地上的砖瓦，一路跃上了屋顶。</p>

周围并没有什么高耸的建筑，阿宁放眼一望，立刻就找到了灯火通明的大明宫。从大明宫的方位来判断，她此时所在的位置，是长安城的东南角。</p>

瞧了瞧周围这片房屋，阿宁想起了几个月前听到的传闻：据说贵妃的兄长杨大人想盖一座新的宅子，但长安城中却没有多余的地方，于是杨大人便派人将长安城东南方的一些居民强行赶走。</p>

但把人赶走后，这块地却又被李相看中，两人一时争执不下，却又相互忌惮，不敢撕破脸。于是这块地便被搁在了那里，成了块无主之地。</p>

这件事在王公贵族之间，是被当作笑话来说的，但已经站在了这片土地上的阿宁，却觉得它一点也不好笑。</p>

原本在这里一定住着许多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但大人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失去了自己的家，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者。</p>

凭什么啊？凭什么没有过错的人要遭受不幸啊？难道这样的世界，就是所谓的大唐盛世吗？</p>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入阿宁的耳朵。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队盔明甲亮的进军正从远处渐渐地靠过来。</p>

长安城宵禁甚严，而阿宁此时又恰巧没有携带任何证明自己身份的事物，所以一旦被禁军发现，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因此阿宁想避开他们。</p>

她四处瞧了瞧，发现东侧的不远处有一座土地庙，看上去有些破旧，但还算完整。于是她纵身一跃下了屋顶，借着房屋的阴影遮住自己，像一缕轻烟般飘到了庙门前，钻入了门中。</p>

附近的人都搬走了，土地庙自然也就荒废了，地面上满是尘土。</p>

进了门来，迎面摆着的是高大的土地神像，神像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阿宁。</p>

阿宁也朝着他咧了咧嘴，然后轻轻地从他身旁绕过，撩起及地的布幔，钻到了神像的背后。</p>

神像后堆着一些草席，阿宁扯过一张，掸了掸上面的尘土，将它铺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p>

到了此时，阿宁才真正地放松了下来，酸痛之感顿时从全身涌了上来。阿宁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丝力气都被榨干了，她一动都不想再动。</p>

而右臂更是火辣辣地疼，轻轻一动便痛得阿宁直冒冷汗。身上并没有带着止痛的药物，于是阿宁慢慢地躺了下来，想等着力气恢复一些后再离开这里。</p>

她刚一躺下，便吹起了一阵风。它卷起了沉积在地上的尘土，吹开了掩着的庙门。两扇门猛地撞在两旁的墙壁上，发出两声巨响。</p>

阿宁顿时一皱眉，左手在草席上一撑，打算起身将门拴上。但她手臂刚一动，却又立即停下了一切的动作，并且运起龟息术，将呼吸压制到极缓的状态。因为从风声中，她听到了一阵“扑啦啦”的响动，像是风吹旌旗，却又极轻极细——那是风吹衣角的响声！</p>

于是阿宁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睛透过布幔的缝隙望向北风吹开的庙门。</p>

不多时，一道高大的身影果然出现在庙门口。月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样貌映入阿宁的眼中。他的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生得十分儒雅，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一身色彩黯淡的灰布长衫让他看着有些寒酸。</p>

缓缓地走进门来，他随手关上了门。四处打量了一番后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休息。</p>

面前的这人尽管还没出手，但他一举一动间，脚下的尘土竟然纹丝不动！这样的功夫，阿宁简直闻所未闻。她别提有多感谢之前的那阵风了，因为它吹散了她的脚印。</p>

阿宁在这边战战兢兢，一心盼着对方快点离开，但那中年人却坐得稳如泰山，似乎还打算在这里睡上一觉。</p>

庙中虽然有两个人，但却没有一丝声响，呈现着一种有些诡异的宁静。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阿宁的手脚都有些发麻了。终于，开门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p>

一个老翁缓缓地从门缝中踱了进来。他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已经长了一些皱纹，但又红光满面，显得很健康。</p>

他穿了身棕色布衣，踩着厚底的布鞋，打扮得像是个很会生活的商铺老板。走进门来，他先缩了缩脖子，感慨道：“这夜深了，还真有些凉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