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斯人已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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荥阳郑家，自汉代起便是名门望族。它与其他六个家族合称为“五姓七家”。这七大家族，是经过数百年时间积累而成的，真正的贵族。那样漫长的时光积淀下来的文化，是任何的财富、权利都替代不了的。就连李唐皇族与他们相比，也像是个暴发户。</p>

而郑巽又是郑家这一代里最出色的年轻人。他仪表堂堂又文武双全，从他十八岁开始，上门求亲的名门望族就数不胜数。自然，他们都被郑巽拒绝了。</p>

然而让人不得不叹服的是：这些被拒绝的家族中，没有一个人说郑巽的不是，对他的评价反而比被拒绝前更高了。</p>

他与阿宁的婚事，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的。但在赐婚前，皇帝先派人私下里探了一下郑巽的口风。郑巽没有立刻拒绝，但却提出了一个很不合规矩的要求，他要求与阿宁单独相处一天，从日出到日落。</p>

听了这个消息，皇帝便想着就此作罢了。但这件事被阿宁知道了以后，却主动跑来找皇帝，表示自己愿意接受郑巽的这个要求。</p>

那一天的早晨，阿宁按照约定来到了朱雀门外，见到了一身青衫的郑巽。郑巽冲着她笑了笑，然后一挥手，抛给了她一根马缰。</p>

各自骑着一匹骏马，两人一路穿过西市，从开远门出了长安城，然后又一路向北渡过了渭水，抵达了古城咸阳。</p>

在咸阳城中，两人牵着马在街巷中穿行，随口闲聊着。那天过后阿宁便忘了他们聊过什么，只记得那天她笑了很多次。</p>

到了中午，郑巽带着她来到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中，吃了一顿锅盔。阿宁在这之前从没吃过如此粗糙的食物，但她却觉得很好吃。</p>

吃过午饭，郑巽又在街边买了两副弓箭和一些绳索、网兜之类的用具。然后带着阿宁到了城北的猎场中狩猎。他们在这里发现了许多野兽，但他们只是追着那些小动物们玩，并没有去认真地猎杀它们。一直到了太阳偏西的时候，两人才一起出手，合力猎杀了一头山猪。</p>

于是晚餐就成了烤山猪。</p>

最后，两人将剩下的山猪用马拖回了咸阳，很是随意地将猪肉和弓箭减价卖掉，而后轻装简行地回到了长安。</p>

两人到达朱雀门前的那一刻，太阳的最后一抹光亮刚好消失不见。</p>

第二天，郑巽便正是递交婚书，向阿宁求亲。</p>

能与荥阳郑家结亲，对于皇室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难得的喜事。成亲的那天，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起来。据老人们说，自从高宗爱女太平公主第一次出嫁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隆重的场面了。但当天晚上，郑巽就死了。</p>

阿宁当时就怀疑这件事有蹊跷。尽管她与郑巽真正相识的时间只有一天，但她却也觉得自己大概了解郑巽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有点不相信，她认识的那个郑巽，会为了面子不管不顾地去喝酒，把自己喝死。</p>

她觉得是有人下毒。</p>

但就连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也没有在郑巽的尸体中，发现一丝中毒的迹象。</p>

这样一来，阿宁也只好放弃。喜事转眼便成了丧事，阿宁在参加了郑巽的葬礼后，便被接回了春宫。</p>

皇家的子女，自然没有平常人家守丧三年之类的讲究。阿宁刚回到春宫，太子便开始给她张罗下一个人家。他还是很喜欢阿宁，但却也觉得，死了丈夫这件事不太吉利，还是早些把她再嫁出去的好。</p>

阿宁却还不想嫁人。说起来她与郑巽认识也没有多久，更谈不上什么海枯石烂。但她却真的想为郑巽守丧三年。因为两人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阿宁却很喜欢和郑巽在一起的感觉，所以她真的很想为他做点什么。</p>

于是，她为了避免被太子逼婚，便主动提出要自己找夫婿。还找到了高力士给她牵线搭桥。</p>

这一切自然是装出来的。每当出现一个新的人选，阿宁就表现得很是兴奋，但过了几天后，就开始挑对方的毛病，所以每次都是不了了之。</p>

一个多月的时间，太子与高力士已经给阿宁选了五六个青年俊杰，但毫无例外，都以失败告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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