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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殿中，变得有些寂然。</p>
北风呜咽，天光愈暗，两名小监不知何时走来，执长竹篙，点亮檐角宫灯。</p>
灯笼上蒙着层浅黄纱罗，微月般的光华，著衣如晕、映鬓成霜，照见殿中诸人，俱眉眼柔和，就连元嘉帝，目中亦似含笑。</p>
陈滢思忖片刻，上前恭声道：“陛下，臣女这儿有几份计划书，想要呈予陛下过目。”</p>
元嘉帝愕了愕。</p>
他这厢还有话没问呢，不想这陈大姑娘倒性急，先行禀报起来。</p>
然再一转念，他便又笑。</p>
这却也好。他要问的话，还得等正主儿来了，一并问过才合适。</p>
他笑起来。</p>
他倒是挺想瞧瞧那傻小子的傻模样的，委实太少见了，光想着就叫人要笑。</p>
“呈上来。”他抬了下手。</p>
一旁的贺顺安立时上前，陈滢将厚信封递去，添一句：“计划书有点儿多。臣女已经尽量精简了，陛下恕罪。”</p>
元嘉帝已经习惯她这副样子了，不以为忤，贺顺安回至御案边，打开信封，取出一撂纸，上头写得密密麻麻地。元嘉帝就着他的手看去，当先第一页上，几个大字极为醒目：</p>
《大楚皇家儿童游乐设施计划草案》</p>
元嘉帝眸光微动。</p>
“皇家”二字，倒还有几分意趣。</p>
“搁下，朕瞧瞧。”他微笑着道。</p>
贺顺安忙将案面儿杂物推开，一页页纸平摊其上，直占了大半案面儿，手上还剩下半叠纸。</p>
“嚯，倒还真不少。”元嘉帝笑言，逐一望去。</p>
除游乐设施计划书外，陈于案上的，还有《大楚皇家美容会所计划草案》、《大楚皇家健身会所计划草案》、《大楚皇家连锁酒店计划草案》，以及《大楚皇家蔬菜大棚生产有限公司计划草案》。</p>
一眼扫罢，元嘉帝已是忍俊不禁：“陈大姑娘，你这什么计划草案，如何件件皆写着‘皇家’二字？”</p>
他向陈滢顾一顾，唇角含笑，然眸光中，却涌动着一些别的什么：“朕可还记着永成侯的提议，他说要把那个什么麻将，也弄成皇家的。”</p>
他视线下移，扫过眼前纸页，语声倒还平和：“如今陈大姑娘又拿出这许多折子……计划来，却不知，又是何意？”</p>
言毕，淡然眸光向陈滢身上拢一拢，复撇开，执玉盏，饮了一口茶。</p>
陈滢早知，这批计划书一抛出去，必得此回应，闻言倒也不急，屈身行了一礼，恭声道：“陛下，臣女在回答陛下的这个问题前，想先说两句话。可是，这话恐会涉及些朝堂政事，还要先请陛下允可，臣女方才能说。”</p>
她本是无职之女，依大楚律，妄议朝政也可定罪，所以，她需先取得全大楚最能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力者——当朝天子——的应允，才能一抒胸臆。</p>
元嘉帝似有些好笑，搁下茶盏，向案上拣一枚水晶叶形笔觇，信手把玩。</p>
剔透纤薄的叶片，被灯笼投下的微光照射，于他指尖流转出细细光影，他垂目望着，好似出神。</p>
良久，他方微微颔首：“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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