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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郭婉自嘲地扯开了嘴角:“虽是父亲他老人家不大记得我了,我身为晚辈的,却断不能把亲爹给忘了,是以我时常带着这小马儿,也算是个念想儿。陈三姑娘说见过相似的物件,想是我那父亲又替他尊贵的女儿雕了个新的罢。”</p>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勾唇一笑,将青果搁回碟中,拿帕子擦了擦手,一脸不经意地道:“之前一直没想起来说,还请陈三姑娘见谅。我祖父乃是兴济伯,我父亲,正是当朝附马。”</p>
微凉的语声,在春风里絮絮飘摇,似一尾纤细的冰线,探进陈滢的心底。</p>
她不由凛了凛。</p>
必须承认,她是被这番话给惊到了。</p>
而再转念去想,她却又觉释然。</p>
郭婉与郭媛,这两个名字何其相似?那正是在一个辈儿上的啊。</p>
原是本着不打听隐私的准则,陈滢从不曾问过郭婉的父母亲人,而韩家仆役对此更是闭口不提,越发让陈滢认为那是一段伤心的往事。</p>
如今,这段往事摆在眼前,她才终于明白,她到底错过了什么。</p>
“原来你是……”只说了这四个字,陈滢忽觉有些难以为继,便收住了话头。</p>
郭婉若无其事地笑着点头:“嗳,我便是当朝附马元配所出之女,先慈在我两岁时病故,父亲便将我送回外祖家中,从两岁至今,我再不曾踏足京城一步。”</p>
陈滢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p>
失妇之女,从小便养在外祖家,父亲与继母几乎从未过问……</p>
不,应该并非如此。</p>
陈滢飞快地否定了这个判断。</p>
那一刻,另一件事骤然跃入了脑海。</p>
她想起,就在不久之前,长公主殿下曾被元嘉帝狠狠申斥,彼时,那个牵连其中的富商,正是登州人。</p>
莫非,那登州富商,便是韩家?</p>
越往下想,陈滢便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p>
韩端礼以一介商人的身份,却敢于陪李珩挑落当地贪官,他哪儿来的胆子?</p>
商人重利,而此行分明险极,若非有着不得已的原因,以韩端礼的精明,他又怎么可能去淌这趟浑水?</p>
兴济伯府与长公主,想来便是这个“不得已”的理由。</p>
被放逐的一届弱女,在长公主的眼中,很可能便是一个无比叫人厌恶且忌惮的存在,所谓恨屋及乌,韩家受到打压,在所难免。</p>
“长公主殿下也可能并不是故意的。”郭婉就像是能读心,直接便点出了陈滢所思,轻描淡写地道:“长公主殿下名下的商行生意很大,长公主又是天人一样的人物,我们韩家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罢了,怎么可能入得了殿下之眼?以殿下之尊贵,又如何会去管那些琐碎事物?定是殿下底下的人借公主之名生事,我们韩家么……不过凑巧倒霉罢了。”</p>
果然如此。</p>
而得出这个结论后,陈滢心底竟有几分悚然。</p>
郭婉进京的理由,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简单么?</p>
“韩家之前风头太盛,那商人间的算计也是很厉害的,却不想竟牵连了长公主,外祖父其实一直很内疚,总觉着连累了无辜之人。”郭婉笑得似是无奈,摇了摇头,轻叹道:“只是,那到底是陛下的意思,我们家又是哪棵葱哪棵蒜?外祖父就想请罪,也没那么大的脸面不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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