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蜀道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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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巨源越说越离谱：“……所以说小青你可是位大福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p>

“呸！”没有人会不喜欢吹捧，青二十七啐了一口，不觉笑了，</p>

可瞧杨巨源的神情，那位姑娘未必与他已然成就一对，更大的可能是他在单相思吧？</p>

杨巨源却没注意到她的沉吟，依旧絮絮叨叨的：“如果她不在剑阁，可能回苦竹寨了，那里风景好，就是路难行……”</p>

青二十七挑他的字眼：“回苦竹寨？难道她是苦竹寨的寨主？你想做压寨丈夫？”</p>

杨巨源苦着脸：“哪有这种好事！再说苦竹寨不是寨，是个村落。我这次出门在外，她就在那帮我看着一众兄弟。”</p>

“好了，谁要管你这么多。我答应你把话带到就是。”青二十七不想介入太深，忙忙地打断他，又问：“那你呢？”</p>

杨巨源放下心来：“我？我又骗你，又差使你的，你还担心我？”</p>

青二十七冷哼：“你也知道你又骗我又差使我，我还担心你啊！”</p>

杨巨源讪笑：“我要没自知之明，早死了千儿八百次了。”</p>

青二十七看了他两眼，终是忍不住追问：“你背后的人是谁？难道他就这样把你当弃子么？”</p>

没想到杨巨源夸张地却回头看自己的背，假装不解地道：“我背后没人啊!小青你莫吓我！”</p>

“你演得这么用力，演技也太差了！”青二十七道。</p>

她不再追问。彼此都是聪明人，杨巨源是肯定不会对她说内情的了，她又何苦讨嫌，况且，她也没有真的那么好奇。</p>

杨巨源坚持独自留在群山之中养伤，让青二十七先走。</p>

他既心中有计较，青二十七也不再强劝，心想两人交情不深，能帮一点是一点，实在帮不到的，那也无可奈何了。</p>

分别在即，杨巨源细细地向青二十七指了入川之路，以及他心仪之人的住所地址。</p>

青二十七都一一记下。一边暗叹，不愧是常年在川中厮混的人，依他所指的路走，能比走官道节省一半的时间。</p>

又问他有否其他的话要问心仪的姑娘。杨巨源忸怩了一会，交代青二十七，若有看到山野中的好看野花，便带一束去给她。</p>

想不到这么个大男人，竟很懂得讨好姑娘。只是这样一个好人，为何对方不心动呢？青二十七的好奇心又被吊了起来，恨不能马上飞过山去，见见那位姑娘。</p>

而杨巨源所指之近道，其实是当年诸葛亮所修之旧蜀道。诸葛亮便是靠这凿山岩、架飞梁所搭的栈道，六出祁山，讨伐曹魏。</p>

青二十七知道有这么一条入川之路，但之前并未选择它。</p>

因栈道修成后年深月久，有些地方甚至铁锁断裂、所铺的垫足木板也成片地掉落深渊，故已多年未有军事用途，连常年跋山涉水的采药人都少有敢走的。</p>

当然，这并不是她不走那条路的理由；不识路，也不是理由；真实的理由是她此前仍然对去见陆听寒举棋不定，故意拖延。</p>

但见过了白天天，又不小心弄断了青竹碧玉簪之后，她决意赶路，而既然是要赶路，便顾不得许多了。</p>

依杨巨源所指一路行来，两岸山势如刀砍斧劈，一渡木梯沿绝壁，下瞰深碧不见底，即便是身负武功，又做作了心理准备，青二十七仍难免有几分胆颤腿软。</p>

不由叹李白所言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又云“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是半点夸张也无。</p>

这么走了一整天，前面就是剑门关了。</p>

剑门关乃古往今来的驻兵之所，现在宋金战事起，必然有重兵把守，青二十七虽有心一探，但又不想节外生枝，终是翻过山头，离开山路转进官道，往剑阁县而去。</p>

前日晴冷，而今天却雾雨交加，山间云雾环绕，行不多时，衣服上便被雾气打湿了。</p>

幸好剑阁城外有一片森林，人称“翠云廊”，皆是自秦以来的参天古树，漫步其间如入仙境，另有一番景致，有效缓解了因雨雾湿衣带来的不适感。</p>

再行一阵便转出山窈，蒙蒙的雨雾中，显出一个小镇来，宛若是幅水墨画。</p>

摸摸包袱中装有陆听寒信件的竹筒，青二十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剑阁，我来了！</p>

她的心中浮出陆游老爷子的诗句——</p>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味，细雨骑驴入剑门。”</p>

不晓得几个月前，当陆听寒走在和她同一条路上时，有没有和她一样想起这首诗？</p>

他最后的几封信上说，他住在剑阁陆家旧宅，可却没有说陆家旧宅是几排几号。</p>

青二十七没有把握能顺利找到他。</p>

再说……她很害怕到他家敲门，迎出来的却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告诉她说：“我家相公出门了，请你稍坐等一会，他马上就会回来。”</p>

她的心里乱乱的，明知剑阁不大，陆氏又是大族，不见得就很难找，可就是忍不住“近乡情怯”。</p>

思来想去，决定先将杨巨源交代的事办了。</p>

一转头看见路边有人卖菊花，鹅黄的、雪白的、紫红的，一丝一丝弯弯曲曲的，一簇一簇微微低垂的，有圆如小盆的，也有一束之上长了十数朵的淡绿色小雏菊。</p>

青二十七想起杨巨源说要带些花儿给他心仪的女子；况且那些花儿令人见之心喜，便买了大大一束，抱个满怀。</p>

虽无春花之甜香，却有山野之清味。青二十七欣欣然地，也不管他人频频回眸，几乎要雀跃起来。还暗自吟了几句“菊著新霜处处开”、“秋菊更餐英”的酸句子。</p>

依着杨巨源给的地址，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落。</p>

柴扉紧闭，些许绿意从院中透出，那是寒竹犹青。</p>

青二十七心念一动，但想蜀地竹海连绵，一路行来，院中种竹者不在少数，便安下心，腾出手来扣门。</p>

“笃笃。”四周幽幽，衬得扣门之声清脆异常。然而她敲了许久，门内却始终没有回音。</p>

主人不在家？</p>

青二十七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又抬手敲了敲门。</p>

不想门内依然没有反应，隔壁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p>

一位三十许人的大嫂探头出来，见青二十七是个陌生人，问道：“姑娘找谁？”</p>

“我……”青二十七一时说不出来，因为她压根忘了问杨巨源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指了指门内道，“我是替杨巨源杨大哥来报信的……这家的主人不在？”</p>

“哦！”那位大嫂答道，“你是来找陆姑娘的？”</p>

陆？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