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沈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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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承认的是，愈是接近答案，她就愈发地心存畏惧，畏惧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一切。</p>

工友们还在往洞的深处挖土，青二十七的手轻轻抚过洞壁，这洞壁的后面到底藏着什么呢？</p>

忽然，沈志达的声音传来：“符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倒叫我好找！”</p>

“啊！沈老哥好啊！这个嘛……”青二十七急将不知跑去哪里的神儿唤回来，说道：</p>

“晚生想了一夜，还是想到实地看一眼为佳。本想约上沈老哥，可他们说老哥一早就出去了。</p>

“我担心有工友再受那不净之物所困，不及等老哥就先过来了——沈老哥去了哪？”</p>

沈志达耐着性子听青二十七说完，拉住她手臂往外拽：“别啰里啰嗦的了，有人想见你，快跟我来。”</p>

“有人要见我？谁啊？”青二十七隐隐藏到那人是谁，却故意装不知道。</p>

沈志达一边催工人继续工作，休要借机偷懒，一边说道：“符兄弟跟我去了，自然知道。”</p>

来者没有在山洞外的工棚里、而是在山涧边等他们：他正是传说中的沈崇信。</p>

青二十七一直认为恶家长必然是长了凶狠或刻薄的脸，哪里知道，棒打鸳鸯的柏子庄大家长沈崇信竟比她假扮的“符天竹”还要像清苦书生。</p>

雨渐停，地泥泞。</p>

沈崇信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目光灼灼，上下打量青二十七。</p>

青二十七在沈崇信的锐利目光下，不自觉地心底有点儿发虚。</p>

但事已至此，她又岂可露怯？！</p>

银牙暗咬，抬头一礼：“晚生符天竹，见过沈大官人。”</p>

沈崇信沉默不语，又打量了青二十七两眼，才说道：“符公子深藏不露，前几日倒是我沈崇信怠慢了。”</p>

青二十七谦逊道：“不敢。晚生叨唠了您一晚，实是感激不尽。这几日晚生人虽在青龙桥，心却不安，始终因未能当面谢过主人家而深以为憾。”</p>

沈崇信摆摆手：“我这人比较直接。之前不想见你的原因，你也知道。如今来见你的原因，你也知道。我想，我们彼此不必再多说客套话了。”</p>

青二十七深深一揖：“沈大官人好爽快，晚生敬服。”</p>

沈崇信将手伏在背后道：“你问志达的两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是回答你之前，也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如此可好？”</p>

沈大官人果然是个很会计较得失的生意人！青二十七腹诽着，口中却道：“如果可以，晚生自当知无不言。</p>

“不过，沈大官人想必也能理解，有些话，晚生能说；有些话，不能说。——沈大官人岂非也是如此？</p>

“晚生只能保证，我能说的一定说。至于不能说的，还请沈大官人见谅了。”</p>

沈崇信“哼”了一声，道：“你倒也直接爽快！</p>

“那好，我问你，你真的是因望气而来？你何以认定青龙五桥有秽邪？甚至为了这所谓的秽邪，甘为下贱，假扮劳工，做出种种有辱斯文的行径？”</p>

青二十七不置可否：“晚生倒不认为投身劳动是有多有辱斯文。</p>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若没有这些人辛苦劳作，读书人活都活不下去，又谈何安身立命？”</p>

沈崇信脸上显出“一百二十个不信”的表情，哼道：“你真是读书人？”</p>

青二十七：“我即便不算读书人，也是知书人。至于我到底是什么人……</p>

“沈大官人既然爽快，晚生也不言虚。晚生此来本是调查镜湖水寨的，但望气之说，却也非张口胡言。”</p>

沈崇信想都不想就把“调查镜湖水寨”这几个字忽略过去，问道：</p>

“你到底望出了什么‘气’？别想忽悠我，帝陵本就是帝王之穴、紫气冲天之地，你要说望出龙气，那可就贻笑大方了。”</p>

青二十七冷笑一声：“沈大官人健忘了，晚生一直说的，都是邪秽之气，而非紫气龙气。”</p>

沈崇信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显然，他十分在意青二十七的说法，这也说明，帝陵近来的确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p>

青二十七心中有了计较，又道：</p>

“当然晚生望见的邪秽之气，并非笼罩整个帝陵，而是在青龙五桥，八桥、十桥、十三桥，这四座桥之间。</p>

“至于为什么晚生选择从青龙五桥下手，我如果说，这是为天机，天机一旦泄露，只怕带来大祸，沈大官人信是不信？”</p>

想要对方说出你想知道的事，就要先给对方一些甜头，这是交换和取信的真谛。</p>

对于脑海中的图，和图上的那个点，青二十七始终都存疑，此刻，她大胆抛出自己的设想，一来是要忽悠沈崇信，另外，也不乏试探沈崇信、从他那里找验证的意思。</p>

果然，沈崇信眼光闪烁，似是讶于青二十七所选方位之精准。</p>

青二十七又道：“晚生已经回答完了沈大官人的问题，那么，接下来就看沈大官人了的。”</p>

此前，青二十七问过沈志达两个问题：</p>

“其一，这些日子里，柏子户是否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p>

“其二，青龙十八桥中有几座桥极为接近帝陵。镜湖水寨在开建青龙十八桥之前，是否与柏子庄通过气？”</p>

这两个问题，沈志达回答不了；因此，他才会找到沈崇信，由他们柏子庄的族长来决定回不回答、怎么回答。</p>

有趣的是，沈崇信这次却忽略了青二十七的第一个问题，而是直接回答了第二个：</p>

“如符兄弟所说，青龙十八桥中有几座桥极为接近帝陵，镜湖水寨在开建之前，当然与我们通过气。</p>

“建桥乃是义举，柏子庄不便反对，以免引起民怨，但是我们也担心镜湖水寨建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而主动要求加入，一是表明尽心的态度，二来也是监视，以防万一。”</p>

青二十七不觉松了一口气。</p>

凭心而论，她并不希望柏子庄监守自盗、破坏帝陵。另一方面，她的直觉告诉她，镜湖水寨肯定不干净，肯定别有所图。</p>

若非如此，许立德杀南承裕作甚？</p>

“所以说沈大官人并不相信镜湖水寨。是么？”青二十七引导沈崇信往下说。</p>

沈崇信点头：“对。保卫帝陵，柏子庄不敢轻信任何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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