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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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又道：“……北伐必败，大多数人其实心中有数，为什么汗青盟要跳出来支持主战派、去搞臭主和的史珂琅？”</p>

她妙目看着青二十七，微笑着鼓励她说下去。</p>

青二十七的脑子飞速转动：</p>

汗青盟既然要跳出来支持主战派，为什么之前又向史珂琅支点子，教他以非常之法上位取得盟主之位？</p>

既然帮他上了位，又为何在事后要去搞臭史珂琅？</p>

一闪念间，她提出一种可能：“如果现在楚乐一出现，指证是史珂琅指使他去刺自己一剑，那史珂琅真的就遗臭万年了。”</p>

暮成雪嫣然一笑：</p>

“楚乐一岂是这么容易就范的?不过你说对了，汗青盟给史珂琅支的这个苦肉计，是个捷径，也是个陷井。本来呢，他们是想一条龙服务，由汗青盟安排人出手。</p>

“不过史珂琅也不是笨蛋，他选择了自己找人，而且找的还是绝对不可能和汗青盟合作的楚乐一。”</p>

青二十七接过暮成雪的话：“……同时，楚乐一又是余火要处理的人。楚乐一不出手便罢，只要出手，便会成为武林公敌。所以，这是一箭双雕之计。”</p>

青二十七现下终于是看出来了：笑奤如花的暮成雪压根就没担心过楚乐一，楚乐一的甘愿入局，怕也不只为她；</p>

所以，印月台上的那行字，他一定要亲手来写！</p>

汗青盟的局，他要转为己用！</p>

他自己的命，要用他自己的命来保！</p>

“乱臣国贼，人人得而诛之”！</p>

他现在很可能在汗青盟的手中，不过，汗青盟应该暂时不会要他的命，因为他们还需要他——</p>

如果有合适的价码，在合适的时机，汗青盟就会成为一个将现任武林盟主直掀下马的惊世骇俗的存在！</p>

跳出汗青盟笔录人的身份和思维，身在局外看去，汗青盟的种种作为变得异常可疑。</p>

合适的时机？</p>

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是宋对金正式宣战的现在吗？</p>

如果宋迟迟不对金宣战，那汗青盟对武林盟主史珂琅的连绵攻击，怕是也要推后吧？</p>

如果到现在战事依然未起，那汗青盟辛辛苦苦伏下的线，便无法拉起，想要借此掀起的风浪也会消于无形。</p>

时机。</p>

时机是等来的，时机也是可以创造的。</p>

青二十七回想大战前接触到的那些武林门派、还有金国人，无不在左右摇摆、骑墙观风。</p>

他们在等待着朝廷的决策，有倾向，但做的大都是紧跟决策的后手准备，而非直接主动地去促和或促战。</p>

换言之，他们有私心，可也很本份，不越权。</p>

但汗青盟不是这样。</p>

汗青盟在把史珂琅拖下水的那刻起，不，甚至是更早，就做了很多小动作。</p>

这与其“不介入事件”的宗旨和一贯中立的态度实在不相符。</p>

汗青盟为什么要促成战争呢？</p>

夜找回了林立。</p>

夜先前欲置楚乐一于死地。</p>

吴曦有反心。吴曦的军事图。</p>

金国的白玉簪。</p>

余火与杨史的交易……</p>

无比多的信息在青二十七脑中混乱着。</p>

抬头，依然是暮成雪鼓励的微笑：“小青，你明明有结论，为什么却总是逃避着不说？你以为假装看不到，那些肮脏龌龊就不会存在吗？”</p>

青二十七无言以对。</p>

她确实是个习惯于逃避的人，这种本能的反应其实是因为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处理，所以选择了最安全的模式：缄默。</p>

可是这深藏于内心的怯弱，像那个为显示自己不爱钱、听到别人说“钱”字就去洗耳朵的人一样，在外人看来，就是矫情。</p>

陆听寒见青二十七为难，对暮成雪道：“心知便好，你何必逼她说出来？伤口本已够痛，撕裂示人岂不痛哉？”</p>

青二十七忍不住想：陆听寒，你真好，可你知道我是个没有伤口的人吗？你的体贴，何尝不是让我继续自欺欺人、遮掩着痛处暗伤却越积越多？</p>

我不能这样。</p>

青二十七抬头，对陆听寒一笑：“谢谢你这样担心我，但是，我总该学着承受。”</p>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出她的推论：“汗青盟，说不定与吴曦有勾结。”</p>

吴曦要变得更有价值，必须挑起战争。</p>

吴曦有私心，故送假军事图，林立必是汗青盟与吴曦之间的联络人。</p>

金国想要拉拢吴曦，故送白玉簪，如果此事曝光，吴曦会先行被宋廷怀疑。</p>

再者宋廷顾忌川陕一线有失，别说吴曦可能兵权被夺，北伐计划亦可能流产。</p>

所以比之金国，汗青盟和吴曦更不愿见到楚乐一有乱讲话的一天。</p>

战事既起，楚乐一反而变得安全，他不会破坏他们促成战争的绊脚石，反倒成了绊倒主和派中立派的硬石头。</p>

如果一切顺利，事后吴曦必将大力扶持汗青盟。</p>

要知道汗青盟起于江湖，而江湖在官府看来始终都属不入流的底层；而多年来汗青盟也一直因为它的江湖背景，见弱于世家——</p>

临安三少、四大书院和半袖清镜两门阀，这个与官府隐隐有联系的系统，是它不怎么能打入的铁桶。</p>

如果汗青盟能借吴曦势起，那它的事业将更上一层楼，成为横跨两界的庞然怪物。</p>

一句话，汗青盟的目的就是利用开禧北伐这个大事件，实现利益最大化。</p>

即便吴曦不能功成，汗青盟也可以因为把史珂琅拖入污水的功劳，或者直接把吴曦卖了，在韩侂胄那卖一个好，铺开前路。</p>

绕了一大圈，做了无数事，只不过为了成就汗青盟的霸业。</p>

只是其间加入了各方面的势力和反应，比如金国，比如彭蠡湖，比如史珂琅；所以才变得扑朔迷离。</p>

唯一无法解释的，是以汗青盟的见识，不可能不知道北伐胜算无多。</p>

如果北伐失败，那韩侂胄就无可依托；吴曦也可能在北伐中无法取得理想的地位。</p>

在那样的境地下，汗青盟该怎么办？</p>

它还能独善其身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吗？</p>

这一把豪赌，未免太不计后果。</p>

青二十七说完，暮成雪笑着对毕再遇道：“不错不错，调教得不错。”</p>

毕再遇道：“她原本就很出色。”</p>

青二十七不喜欢他们把自己当成无知的孩子，既然说开，就更不示弱，对毕再遇恭敬一礼：“不全之处，还请毕将军指教。”</p>

毕再遇不意青二十七客气至此，反而一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