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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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青二十七的豪言壮语，彭法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摇头道：</p>

“不好不好！你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和我们一样打打杀杀！还是乖乖呆在后方。要有个闪失，别说毕将军了，洒家都过意不去，心疼啊！”</p>

“彭大哥小看我们女子，我可不依！”</p>

彭法仿着青二十七的口气，用娇滴滴的神情憋住嗓子道：“啊哟，人家可不依！”</p>

“呃！”青二十七跺脚，这人，怎么这样！</p>

…………</p>

谈谈说说，早操终于结束。</p>

毕再遇从高台下来，走向他们。</p>

彭法与他交手一拍，道：“将军，轻甲送到，这就分发下去吧？”</p>

毕再遇点头，示意他看着办就好。转向青二十七道：“怎么就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帐里等我么？”</p>

青二十七脸红了，说：“都躺了快十天了，闷得慌。”</p>

他一笑：“来，我陪你四处走走！”</p>

青二十七跟上，分明感觉到身后有无数的目光逼上来。他不理，与她并肩同行。</p>

同时打了个呼哨，一匹浑身油亮的黑马长嘶一声，应声而至。</p>

“黑虎！”青二十七惊喜叫道。</p>

他笑：“看来我家的这小子比我还有名啊！”</p>

哪有的事。青二十七心里想着，摸了摸黑虎的身子。它扭了扭身，竟不拒她。</p>

“这小子喜欢你。”他说。</p>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青二十七满心欢喜，想像在泗州之战里，他身跨黑虎，一骑登城、双马杀贼的身姿。</p>

她将脸贴上黑虎，它头一歪，仿佛父亲遇上了调皮的小女儿，十分无奈。</p>

毕再遇翻身跨上黑虎，将她身子一提，让她侧坐在他身后：“抓紧了。”</p>

她终是不敢环他的腰，只用手紧紧抓他铠甲，倒把自己累着。</p>

还好驻地离阴陵山不远；不一会，便从平地进入了山道。</p>

毕再遇跳下马，将青二十七扶下地，任黑虎自去吃草，两人在山野中无目的地漫步。</p>

山间的空气极好，青二十七深深地吸气，满腔都是清新土味，令她感觉世间美好不外如此。</p>

两人缓缓上山。</p>

毕再遇的脚程比青二十七稍快一步，在前面突然说了一句什么话。青二十七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p>

“我说啊。”毕再遇站定，回头，微笑着道，“你今天很好看。”</p>

“我……”青二十七呆住，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浅碧裙幅轻摇摆，一双青髻绾青丝，真的……好看么？</p>

都没人说过她好看……他这是在夸她，还是纯粹在逗她开心？</p>

“发呆做甚？怎么老改不了自怨自艾的老毛病。”他笑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每个人都有他的不同么？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有你的思想、你的美丽……”</p>

“你还说……”青二十七接着他的话，“我应该有自己的名字，而不只是一个编号。”</p>

“对。”</p>

“可是我真的没名字……”青二十七黯然，想到自己五岁前完全空白的记忆。</p>

如果她有父母，他们肯定会给她取个名字！</p>

也许是个很文雅的名字，或者，怕她不好养活，给了个阿猫阿狗的小名儿？青二十七不知道。</p>

她甚至连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这些都不清楚。</p>

“谁说你没名字。”毕再遇似乎没发现青二十七的走神，他望向不知名的所在，目光变得深远，像是被甩入一场灰暗迷雾。</p>

那是青二十七不能理解的一种眼神。</p>

“你叫小糖……”他喃喃地道，“小糖……”</p>

“小糖哦！”她高兴极了，“那我岂不是要变成小果的姐姐……”</p>

突然想起小果不叫小果，是叫陈和尚，顿感灰心，于是便没有发现他的叹息。</p>

这个名字，她很喜欢。</p>

小糖，小糖，说它俗气也罢，她不在乎。</p>

小糖，那是含之于口的丝丝愉悦，她总以为自己是涩的，离甜甚远，原来，也可以有这样的唇齿余香。</p>

“阴陵山，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典故么？”毕再遇收回神，与青二十七聊天。</p>

山径迂回，幽静迷人，她还真不知道这么美的地方有什么样的典故。</p>

“此山为楚霸王失道处。当年楚霸王垓下被围、四面楚歌，别虞姬、夜突围，到此迷路，向田里的农夫问路……”</p>

田里的农夫骗他说应该往左边走。</p>

楚霸王听信了，没想到却陷入泥沼，被汉军追到，他返身杀敌，突围到东城，这时身边的百余人只剩下二十八人，而追兵却有数千人。</p>

“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p>

“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青二十七，非战之罪也。’”</p>

青二十七缓缓背出《史记》中的相关记载，不胜嘘唏。</p>

后来楚霸王果然回身杀了几个汉将，一路逃到乌江，乌江亭长劝他说：“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p>

楚霸王却大笑着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p>

于是把乌骓马托付给乌江亭长，转身步行继续杀敌，直至力尽，方自刎而死。</p>

如此英雄，即便末路，也未肯气势稍弱。</p>

只是这强撑的一口气，到底成了历史中的一朵尘埃。</p>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毕再遇念起前朝词人李清照的诗。</p>

青二十七忍不住问：“勇于承认失败，忍耐失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其实比做只在意一时胜负的鲁莽勇夫要难得多……如果是你，你会过江东么？”</p>

“我，不正在江东么？”毕再遇的声音带着三分疲惫。</p>

他自己在战场上勇猛如斯，所骑黑虎亦似乌骓通体如黑缎。青二十七不知道他是就事论事，还是语带双关。</p>

然而他在此地对那个传说中的楚霸王惺惺相惜，相必夹杂了许多复杂情绪。</p>

青二十七不希望看到这个疲惫且带着无奈的毕再遇，于是想将话题引开：“这里既为楚霸王失道处，那虞姬墓想来不远。”</p>

“嗯。”毕再遇应了一声，却未接话。</p>

青二十七也无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