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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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知道众人在着急，石飞白又开始赏玩自己的双手，它们白晰，不见一点暇疵，他一向很满意。</p>

他也很满意自己那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语调：</p>

“今天早晨，我到过蛇居。但却是被谷中一位兄弟引去的。这位兄弟一向担负着秘密任务，我以为他有要事要说。</p>

“可是他引我去蛇居，不过是为了让我看一具血淋淋的尸首。我想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嫁祸于我，所以我已经把他杀了。”</p>

石飞白坦陈已然杀灭诱他之人。</p>

这种毫不掩饰的坦白令在场诸人面面相觑。</p>

吴工冷笑道：“杀人灭口，干净利落一向是你的风格。”</p>

石飞白微笑道：“煽风点火，借刀杀人。岂非也一向是你的风格？”</p>

吴工语结，哼道：“蛤蟆毒蝎，我们五毒还是不是共进共退？”</p>

尼杰客、蝎美人齐声道：“那是自然！”</p>

石飞白笑道：“很好，好一个共进共退！你们两个为人不坏，只是蠢了一些；可不要被人利用了啊。”</p>

尼杰客大怒，蝎美人却似乎对石飞白颇有忌惮，紧紧拉住他，使了个眼色。</p>

好笑的是，尼杰客居然没有跳起来。青二十七忍不住想要笑，又怕引起注意，强强压下。</p>

就在这时候，“报！”厅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p>

众人寻声望去，却是个黄衣女子，手上拎着一条软软的金色长鞭——不，哪是什么长鞭！是蛇郎君的金蛇！</p>

这回尼杰客再忍不住，大喊：“泥撒劳色也究酸了，他嘀色也不方锅！泥！泥！（你杀了老蛇也就算了，他的蛇也不放过！你！你！）”</p>

蝎美人花容失色，要知养毒之人与毒物之间，一向有着不为外人所道的微妙情感，蛇郎君其人及毒物一日皆亡，怎不叫人动容？</p>

吴工道：“石飞白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了！”</p>

好好眼见一场分裂之争又要再起，不由脸色刷白。</p>

陆听寒看在眼里，轻声安慰：“别急。蛇郎君之死疑点重重，石飞白必是有所发现……”</p>

见好好仍然担心，又道：“听你家小姐对石飞白的描述，他不是滥杀之人。”</p>

他的声音很低但坚定，不但是好好，便是青二十七，也从他的话语中感到一些安心。</p>

青衫人的头歪了一歪，似是听见。</p>

石飞白又拍了拍手，里间又押出一个人。</p>

三味斋顿时一片惊讶之声。</p>

那人面色憔悴，眼露凶光，不是蛇郎君是谁！</p>

就在大家看清他的一瞬，吴工夺门而走。</p>

他快，石飞白更快！</p>

葱白的手指翻动，一道白光闪过，吴工的左腿突然软了下来：原来石飞白早在掌中运内劲以水凝冰，暗器伺机而发。</p>

局势如此轻易被控制，吴工无奈长叹：“罢了罢了！”</p>

尼杰客又嚷：“介到嘀咋会死！介到嘀咋会死！（这到底咋回事）”</p>

不只是他，谁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p>

石飞白道：“你们运气不好，不小心遇见了他。”微笑着向青衫人一指。</p>

吴工面如死灰，问道：“他？他是谁？！”</p>

青衫人哈哈一笑，将鬼面具取了下来，说道：“我是毕再遇。”</p>

毕再遇？</p>

青二十七的头脑之中“轰”地一声巨响！</p>

毕再遇！</p>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威猛汉子，声若洪钟，目如铜铃，须发皆张——如此壮汉，方当得城墙底下那大喝：“我乃大宋毕将军是也。”</p>

可是他不是。他这么站着，不怒而威，还有点，有点苍老的感觉。</p>

倒也不是他老成什么样子了，只是，他给人的感觉太过沧桑，他的忧郁长在眼中，鬓角甚至夹杂了一丝白发。</p>

他是毕再遇。</p>

也许是青二十七的注视太久太专注，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p>

无论此后的毕再遇在青二十七心目中如何，但彼时的那一眼，叫她永远都难以忘记。</p>

很久以后她听到一首歌，那首歌唱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p>

可惜，歌里的故事与她的故事，完全不在一个调上。</p>

她只记得当下的那一眼，令她感觉几乎无法呼吸。她满脑子搜索他的传说，想要将它们和眼前的人重合起来。</p>

可是她记不起他人传说中的他，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任何他的故事她都想不起来。</p>

原来，他就是他，在他面前，你只会感觉到他这个人的存在，而不是他传奇故事的存在。</p>

他转回去，因为还有很多事要处理。</p>

有人轻轻碰了青二十七一下，一怔，却是陆听寒。</p>

他摇摇头，有点黯然，这神情把青二十七拉回现实。</p>

有时候，疑问的破解非常容易，容易得令人不敢相信。</p>

如果要问为什么，可能真的只有石飞白的那句话，“运气好”。</p>

对于蛇郎君之“死”的所有疑问一下子全部解开：</p>

为什么他“死”了，他的蛇却安然若素？——因为他根本没有死。</p>

为什么“死”的人面露惊讶？——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死。</p>

…………</p>

事情的起因，是废人谷上属某教派的内部斗争。</p>

因其又有五毒又有湘西赶尸之术，青二十七估摸他们的教派总部应在南诏大理一带，废人谷不过是此教派在中原地区的延伸。</p>

且，是刚刚伸过来的触角，否则汗青盟不会无视。</p>

从他们的言语中，青二十七大概知道，他们教中有两大势力，分别是石仙石飞白，及另一位名唤“肖仙”者所掌。</p>

五蛊司相对独立，不与任何一方势力过于靠近；厉道人则不知是属于何种体系中人。</p>

总而言之，厉道人、蛇郎君，吴工因为对石飞白不满，一起策划了这起事件，意图挑起五毒与石飞白的最后决裂。</p>

此事与肖仙是否有关，厉道人等是不是他排除异己的前头兵，这都不得而知。</p>

但，以石飞白之威望和武功，要扳倒他谈何容易。</p>

要知道，石飞白能与肖仙分庭抗理，自然有其安身立命之技，他们一无把握能直接杀他。</p>

二来无缘无故杀他或纯以武力逼退，只会使教内同情，从而令他们自己走上绝路。</p>

除非，让石飞白成为“恶人”，有不得不杀或不得不退的理由。</p>

于是他们定下蛇郎君假死之计，以蛇郎君之死逼反五蛊司余人，并激起教内风浪。</p>

计谋既定，厉道人便带着七尸进谷。</p>

当然，这些尸体并非真的“尸体”，而是厉道人的心腹手下，惯以尸阵吓人杀敌。</p>

一进谷，厉道人就派遣其中一人去蛇居。</p>

说是让他去找蛇郎君，其实是要他做蛇郎君的替身——确切的说，是替死鬼——出手的人正是蛇郎君自己。</p>

蛇居房门大开，屋内无打斗痕迹也正因为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