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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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二十七说到那部剧令人印象深刻的神开头，言语中带着怅然；“……我隔壁家的孩子每回看这剧，都要躲在被窝里，再悄悄地探出头来，又怕看，又想看。”</p>

“又怕看，又想看啊。”石飞白想挤兑说，这不就是你目下的心态么。可想了想，还是压下调侃，问了个无趣的问题：“那是部什么剧？”</p>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昭阳宫的正殿前，青二十七笑了笑回答说：“演鬼神妖精的剧咯~”</p>

“那部剧，叫《聊斋》。”正殿里，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语调平静，却隐隐有被压制的激动。</p>

这是……青二十七像是被《聊斋》里的鬼神妖精使了定身法般，浑身僵直，动也不能动。</p>

石飞白立即挡在她身前，朗朗笑道：“看来，真有鬼神妖精！”</p>

昭阳宫的正殿之中，端坐着一位黑衣的老僧，长眉慈目，瘦骨伶仃。</p>

他盯住殿门口，那个青色的人影被石飞白的身体挡住，看不真切；他没有立即地站起来迎上前，而是如她那般僵直了身体。</p>

又怕看，又想看；又想看，又怕看。</p>

两人的过往，细想来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p>

她现在样貌如何？他想立即见到，可低头时，目光却落在自己枯树般的手背上。</p>

他早从陆聆涛的口中得知她青春如昔；甚至挡在面前的石飞白亦没老多少；看来，真真切切感受到身体衰败的，唯有他自己吧？</p>

被石飞白挡住的青二十七本能地将自己藏得更深。</p>

算起来，他今年该有九十高龄了；放她去过的那时空，九十岁算不得什么，更兀论社会发展到龙小凤所处的阶段，人可以活到两百岁；</p>

但是在目下的这时空里，九十岁的老人，近乎于妖。</p>

他仍是那个一心想要活着的人哪！</p>

青二十七不能忘记，他不但是一心想要活着，而且是一心想要“不死”。</p>

永生，本是人类执着地追求着的愿望。</p>

他还那样执着吗？</p>

突如其来的泪意翻滚，青二十七推了推石飞白。</p>

石飞白回头，满是担忧地看着她，那是在问：你确定你没事吗？</p>

青二十七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不再躲藏。</p>

当那女子从石飞白的身后走出来，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玄一依然忍不住心悸。</p>

她比他们分开之时成熟了些；因为经过了年岁的积淀，反而显得更有韵味。</p>

而他却老了，彻底的老了。</p>

他知道，当年其实到了最后，自己不再是她爱的人；可是现如今，白发红颜的讽刺，更让他觉得她已是他追赶不上的对象了。</p>

“毕再遇。”青二十七叫出了玄一和尚的俗家名字，“好久不见……看来你我真是必然再遇的有缘人。”</p>

她微笑着；那一步一旦跨出，心底的胆怯便被抛之脑后。她勇敢地望着那老僧，从他满脸的皱纹中寻找当年那个人的风采。</p>

她想，这六十年的岁月，石飞白花了二十年来过，她则花了十来年，唯有他，是实打实地活了六十年。</p>

六十年过去，楚乐一和段舞夫妻早已亡故，他们的子孙已传到第四代。</p>

处处留坑的暮成雪也不过多活了三十年。</p>

唯有他一个人，品尝了苍老衰落的全过程；相较他曾经近在咫尺的“永生”机会，这已经不只是讽刺，更可以说是种惩罚了。</p>

她突然有点可怜他。</p>

乍听那已经有几十年没被唤过的本名，玄一几乎不能自己，他颤声唤道：“小糖。”</p>

青二十七笑了，应了一声：“恩，我在。”那也是她多少年都没被唤过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