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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教授明白了戴台长的态度后,也倾向于录取冯见雄。</p>
他对戴台长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向冯见雄,说了最后几句话:“宣布决定之前,我个人还有一个问题,也是关于辩题的——当然,我不是站在付成才的立场上要为难你,你答不上来也没关系,纯粹切磋尝试。”</p>
冯见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段话虽然驳倒了付成才,而且是体无完肤。但顾教授似乎见猎心喜,而且旁观者清,自忖还有一个更高明的攻击点。</p>
但冯见雄又怎么会害怕地球人的口才挑战呢。</p>
谁想来,一块儿上好了。</p>
哥要打十个。</p>
“您请。”冯见雄非常礼貌。</p>
顾教授便一字一句地说:“你刚才说,‘恐惧是没有个人价值的,只有社会价值’。但是很多情况下,恐惧的社会价值很容易被敌人利用,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p>
比如前秦苻坚攻晋的淝水之战。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那都是被敌人利用了恐惧才导致惨败。那你觉得,对于当代社会而言,恐惧依然有其社会价值吗?依然是利大于弊吗?”</p>
冯见雄微微吸了一口气,大脑也飞运转起来。</p>
顾教授的水平,俨然比付成才要高得多。</p>
这个反驳角度,也略微有些犀利之处。</p>
虞美琴和其他等面试结果的同学也在那儿听,虞美琴凝神想了许久,自问没法很好地回答这个问题。</p>
恐惧确实可以让同类更早逃跑,但是大部分恐惧是不必要的,甚至误导的。</p>
连顾教授自己,其实心里也没有答案。</p>
然而,冯见雄偏偏开口了:“我认为,即使如此,恐惧的价值依然是可以解释的。”</p>
哪怕天下人都没有答案,冯见雄怎么可能没有答案。</p>
“众所周知,狮子追击牛群时,如果牛群不会恐惧,只是‘被追逐的个体冷静地逃跑’,那么这个个体就会离群,被杀。而它可能是一头健壮、英勇、基因优良的牛,并不是牛群中最弱的,按照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死的不该是它。</p>
可是有了恐惧之后呢?几千几万头牛都开始逃命。这时候,死的就不一定是一开始运气不好、恰好随机被狮子优先选中追逐的牛了;而会是牛群中最弱、跑得最慢的牛。</p>
推而广之,在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这两个例子中,如果秦军不崩盘,死的或许是前锋精锐,只因为那些部队离晋军最近、先交战。而崩盘之后,却有更大概率让奔跑度最慢的弱者去死——从这个角度来说,恐惧是在帮助人类优胜劣汰,继续进化。</p>
在猛兽追逐你的时候,智者不用跑得比猛兽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能活下来。恐吓那些不如你的同类,让他们跟你一起抱团跑,然后让弱者去掉队、死去,对整个人类物种而言,不是好事吗?”</p>
冷血!阴毒!</p>
天马行空!</p>
奸冠天下!智绝人寰!</p>
顾教授的眼珠子,瞪得铜铃一样大。</p>
彻底的甘拜下风。</p>
世上还有人能从这种角度诡辩!而且社会达尔文主义得这么毫不掩饰、这么赤裸裸!</p>
真是君子坦荡荡。</p>
“天才,你被录用了。”连顾教授都觉得喉结阵阵黏,说这几句话都很艰难,似乎会有一阵阵嗓子被撕开的刺痛。</p>
“冯同学……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考到我们金陵师大来的?以你的才华,怎么也该上个……”戴台长也是感慨万分,他在金陵师大工作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辩才和思路这么牛逼的学生。</p>
在他的下意识里,这样的人才应该至少也得考进金陵大学吧。</p>
“我自己作的。”冯见雄无所谓的耸耸肩。</p>
“算了,不问了。等你决赛结束,就来做节目吧。我会给你最优厚的宣传和经费。”戴台长说着,还有一丝不真实感,“可惜了,你这种人注定是要当大律师的,不然我都想让你以后改行当脱口秀主持人了。就凭你的口才,成为名嘴的潜力很大。你是钱塘人吧?你们那边几个大喷子,于唬、万丰什么的,感觉都不如你。”</p>
戴台长好歹算是圈内人,虽然手上管的只是一个大学广播台。但他对业内的行情还是很了解的。</p>
他提到的这几个名字,都是吴越卫视(省电视台)、吴越之声(省广播台)的主持人,以喷子属性著称,连邻省都知道。</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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