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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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有命，向带赶忙让仆役抬起父亲, 小心翼翼安置在里间榻上。</p>

楚子苓来到病人身边, 仔细检查了一遍颅骨, 又翻开眼皮察看, 确定没有脑疝的表征，才松了口气，立刻伸手把脉。</p>

向带就见大巫在老父身上摸了个遍, 又捏着腕子沉吟半晌，只觉心都悬在了半空。片刻后，大巫突然抬头，问道：“向大夫共昏迷了几日？之前可有什么异状？吃过什么不洁之物？”</p>

她问的仔细, 向带也不敢怠慢：“已昏了三日。之前也没甚异状，只说手脚麻, 还有些头痛……对了，前两年家父曾被奴仆气晕过一次，躺了数日。至于吃食, 家父饭量不小, 甚喜酒肉，前几天还用了不少祭肉……”</p>

仔细听完向带所言，楚子苓颔：“尔等退出去吧, 吾要施法。”</p>

闻言向带犹豫片刻, 还是随仆役一起退了出去。片刻后, 就见几个婢子在屋外摆起了火盆, 投入艾叶, 袅袅白烟立刻飘散，使得小院如坠雾中。</p>

向带心头一凛，这阵仗不小啊，难道那大巫没有敷衍，真要使些通神？</p>

屋中，楚子苓已经取出了灵九簪中的毫针。病人身材胖大，属气虚血淤之症，而且之前曾有过轻微中风的病史，才会导致这次急性卒中。只是送来的太晚，强行用针通窍催醒，恐有危险，还是当先消梗阻，再缓缓提振元气。</p>

须臾就有了定念，楚子苓手上一颤，金针取前神聪透悬厘穴，轻轻捻转起来。</p>

跪在门外，向带只觉心如火燎。父亲暴病，家中乱成一团，要不是君上有命，其他巫医又着实治不好，他怎会把人交到那楚巫手中？此人毕竟是华元请来的，要是故意使坏，害了父亲性命可如何是好？不，不对，父亲早已命在旦夕，送入宫中，不过是权宜之计，哪能真的救回？</p>

双手狠狠成拳，向带只觉心乱如麻。一时想神巫若是能救回父亲，岂不更好？一时又想，万一父亲亡故，要怎么把责任到华元身上，让君上降罪。脑中纷乱，使得他表情都狰狞起来。</p>

然而屋中怪异的咒声始终未停，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见那道黑色身影，从屋中走出。</p>

“家父可醒了？”向带蹭的站起身，急急问道。</p>

楚子苓看他一眼：“若是两日前送来，还多几分把握。如今唯有静观其变。”</p>

那大巫脸上巫纹遍布，一双冷冽黑眸望来，简直让人心底生寒。向带退了一步，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是他送来的晚了？若是华元以此为借口，推脱个干净，他岂不白费心机？</p>

“那我父何时能醒？”向带的声音也冷了下来。</p>

楚子苓只道：“再等三日。”</p>

三日！已经昏了三日，还要再等三日，人真的还有救吗？望着那女子笔挺的背影，向带目露怨怒，他倒要去问个明白！</p>

※※※</p>

“君上！大巫竟说吾父三日后方能苏醒，哪有此等术法？怕是不愿尽心，只为拖延……”进宫面君，向带可没含糊，面上净是焦急，两眼赤红含泪，说不出的委屈。</p>

看到向带这幅模样，宋公有些讶然，却还是温言劝道：“向卿多虑了。大巫施术，自有法度，这两日为了汝父，连寡人每日的诊治都停了，怎能说不尽心？”</p>

向带一惊，他没想到那楚巫竟会如此决绝，也不怕得罪君上吗？然而有了这重安排，再说她不尽心，哪有人会信！</p>

只是迟疑一瞬，向带便道：“即便如此，也是苦等三日啊！还不容吾等入内，万一有个闪失，怕是追悔莫及！还请君上下旨，让吾等在旁伺候。”</p>

宋公皱了皱眉，沉吟道：“大巫施法，实不该阻扰，起码也要等够三日。若是提前闯入，坏了术法，岂不糟糕？”</p>

见君上全然没有站在自己这边的意思，向带又惊又怒，却也只能收敛情绪，乖乖领命。出了大殿，他脸色愈阴沉：“多派些人，给吾守在巫舍外。三日一到，立刻冲进去抢回吾父！”</p>

身边随从嘶了一声：“君子如此，不怕坏了术法？”</p>

“术法？怕是那楚巫装神弄鬼，欺瞒吾等！吾父若是有个闪失，谁来承担？”向带厉声道。</p>

身边亲随皆是噤声。</p>

向带哼了一声，转头就向巫舍走去。</p>

第二日，向带整整一天都守在门外，时不时能听到咒声，还有不少侍婢进出，然而没有任何人出来，告知他父亲的病情如何。胸中怒气愈盛，向带只恨不得带人冲进门去，踏平巫舍。然而时间未到，他也不敢冒然行事，给华元添些话柄。</p>

如此衣不解带，夜不安寝，守到了第三日清晨，向带猛然起身：“随我入内！”</p>

话音刚落，就见一直紧闭的门扉，被人推开。那满面巫纹的女子走了出来，面上沉静，无悲无喜，哪有半点治好病人的样子？</p>

向带立刻叫到：“大巫，三日已到！我父如何？！”</p>

“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