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笑问谁是人间客·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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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宫。</p>

石之轩一个人待在覆雪苍苍的山顶, 周围是化不开的高山云雾, 他静静看着山间朝暮轮回，像在等待着什么。</p>

秦梦瑶一身裁剪合适的纯阳道袍, 清丽出尘，淡然秀美。这不请自来的客人已坐了三日了，她知道他是谁, 也知道他在等谁，可这人身上有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让她只感到困惑。</p>

“前辈既然放心不下, 何不亲自去一趟皇宫？”</p>

石之轩没有回头, 而是取下了随身的周流星位，轻抚着剑身。</p>

秦梦瑶心中有些莫名难受。</p>

道长从不说谎。</p>

现在不去, 就当真没有最后一面了。</p>

石之轩知道萧昊所安排的结局，阿昊说过，如果一切顺利, 这将是最后一世了。</p>

他们可能会分开一段时间，然后他会在落雁峰顶, 等功德圆满了的萧昊来接他。</p>

这场梦快做完了，下一个梦还未开始。</p>

若按原本的计划，他应该如约出现在宫外, 和萧昊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邪交战，再在截杀纯阳子、新帝登基之后, 将纯阳子拜托自己杀了他的事昭告天下。</p>

但他不想等那么久, 也不想让这个梦结束得那么快, 更……下不去那个手。</p>

既然是最后一世，谁也不知死亡后会生什么。</p>

他充分相信萧昊的判断和能力，但也同样不想在生死的事情上下赌注。</p>

天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石之轩和秦梦瑶同时一怔。</p>

“此生对道，对剑，对飞雪，对白鹤，对云海，对苍生，终无所愧。虽不得逍遥，然一世纯阳，问道试剑，于心已足，再无所执。若得来年重逢日，愿做真正云中客，清风暮雪，笑忘空冥，一切俗网，皆缚不得——”</p>

石之轩动了动，目光投向了遥远宫城的方向。</p>

无所愧，无所执？</p>

他不去难道错了吗？阿昊难道打算若他不出现，就堪破情关放下一切笑忘空冥？？</p>

阿昊怎么能放下呢？！</p>

石之轩猛地站了起来，脚步迟疑。</p>

秦梦瑶福至心灵，立刻推波助澜：“前辈在这里，能守得一方清明，却守不住人间大梦。与其等梦醒一切成空，不若趁现在还来得及！”</p>

石之轩看了她一眼，忽然一笑，瞬间从她眼前消失。</p>

皇城外。</p>

单玉如等人虽被烈震北和厉若海缠住，但毕竟人多势众，且经验和修为都不是尚还年轻的他们能够相比的。未及防备下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可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却反而会占上风。</p>

萧昊趁他们被拖住，利用山河的无敌状态，试图强行抢杀了尽和了无二人。可单玉如也并非省油的灯，她将厉若海二人扔给水月大宗去应付，自己双环一撞就迎风扑了过来。</p>

可惜这一回，不管是了尽的无念禅功，还是单玉如的翠环，抑或年怜丹飞掷而来的半截重剑，都无法撼动萧昊的镇山河。</p>

这异常坚固且的气场，了尽和了无无比熟悉。因为这样的“气”，同他们身体里那已经耗尽了的“生气”一样，是一种源源不断的生机，是最纯粹的“生”的力量。</p>

在这样的气机中，没有任何人能阻止纯阳子，也没有人能伤到他一根毫毛。</p>

这一刻，他已迈入仙门，是这世间无人能敌的存在。</p>

他就是这圈中所有生机所在，而与他为敌之人，只有死路一条。</p>

如刀的罡风卷拂下，宫门内步出几个唯唯诺诺抖成一团的宫人，尖细的嗓音颤巍巍宣读着最后的结果：</p>

“……遂周虑再三，立燕王为皇太子，即日入主东宫，钦此——”</p>

了尽和了无全身一震，终于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双双摆出坐化之态。</p>

输了。</p>

往后再没有什么道统之争了。</p>

让这一切结束也好。纯阳子其实也是成全了他们，给了双方一个解脱。</p>

只是作为净念禅宗最后的颜面，他们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直到彼此都彻底油尽灯枯。</p>

萧昊有些吃不消这两个秃驴的反弹，他爆起来打人那是实打实的疼，但这伤害要是落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这两人前头，这两个皮糙肉厚的老和尚，实在难啃。</p>

他咬紧牙关，万世不竭的五把气剑已经凝聚成形。</p>

大不了同归于尽！</p>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破碎之音，这样的动静他曾经听过无数遍。萧昊微微睁大了眼睛，气浪“蓬”地一声以他为圆心炸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