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笑问谁是人间客·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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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权衡片刻，到底还是摒退了众人，只留下萧昊在此。</p>

萧昊诚心夸赞道：“陛下胆识过人。”</p>

他可是闻名在外的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朱元璋敢同他独处，即便是抱着宫城之中萧昊若对他不利绝不能全身而退的念头，也足够有胆色了。</p>

“说吧。”</p>

萧昊淡淡一笑，问道：“陛下想听好言还是恶语？”</p>

“好言如何，恶语又如何？”</p>

萧昊道：“好言中听，但陛下定不愿遭受蒙蔽；忠言逆耳，但可趋污名避*。”</p>

朱元璋眼睛眯了起来。萧昊让他摒退众人的时候起，他就隐约猜到，未来可能并不那么顺心。</p>

他坚定道：“讲。”</p>

萧昊于是长拜：“请陛下立燕王为储。”</p>

朱元璋先是大怒，随即又忍住了，强笑了几声，背过身良久才沉声道：“这便是道长口中的‘避*’？”</p>

萧昊道：“太子以德服人，可惜命中福薄；皇太孙仁厚孝顺，陛下想在铁蹄之后安排一位仁德之君，本无可厚非。”</p>

朱元璋听他字字句句戳中自己心中所想，遂忍住了怒气，冷静道：“说下去。”</p>

萧昊斟酌了一番，才接道：“陛下要听好言，那贫道只好告知，日后皇太孙无法同燕王匹敌，届时唯有拥兵夺位、生灵涂炭一条路。”</p>

朱元璋消化着听到的东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方接道：“忠言呢？”</p>

萧昊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朱元璋：“忠言陛下心中有数，一旦败露，便是真的‘青史留名’了。”[注]</p>

朱元璋全身一震，突然怒不可遏。</p>

这纯阳子当真是什么都知道！</p>

无论如何，此人不能活着走出宫城！</p>

他深吸了几口气，正欲开口，萧昊已经抢在他前面道：“陛下还有不足六载寿数，至于大明江山，统有十二世两百七十余年。乾坤不可逆，即便陛下精心谋算，也逃不了兵戈定数，是免除祸乱，顺水推舟国泰民安；还是强改命格，牺牲千秋万代，陛下可以自行决断！”</p>

“六载……？！”朱元璋全身都抖动起来，好半晌才平静心情。他冷冷看着萧昊道：“朕竟中了你的圈套！”</p>

萧昊不置可否。</p>

纯阳子独处时都没对皇帝下手，一定是说出了皇帝不想听的话，才会被灭口。</p>

为了不背这黑锅，朱元璋非但不能杀他，还要好好护送他回去。</p>

他不是不能自残嫁祸纯阳子，但他毫不怀疑，他一旦动手，纯阳子会立刻杀了他，然后替他颁布“遗诏”。</p>

萧昊看向了大门，目光平静：“陛下其实不必太过忧虑，贫道在告诉陛下这些事的时候，也已经很清楚我该做什么了。”</p>

“贫道的存在本身，就极易被有心人利用。我等修行之人，修道是独善其身之道，然令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才是真正福泽万民、稳固社稷之大道。打江山容易，守成难，该来的总会来，只望那一天到来之时，能不必见兵戈四起，百姓流离。”</p>

他认真看着朱元璋，拜道：“陛下想要延世三百年，还是二世而亡？”</p>

朱元璋沉默良久，负手而立道：“道长所言朕听进去了。但域外，又当如何？”</p>

萧昊劝慰道：“江湖恩怨有江湖的解决办法，贫道已做好安排。不过，贫道恐怕要为陛下清理掉一些变数，还望陛下不要阻拦。”</p>

朱元璋颇为疲惫，遂长叹了一声，吩咐下去：“好生护送纯阳真人回武当，不得有任何差池！”</p>

萧昊听着系统提示，半点没有舒心的感觉，“贫道谢过陛下厚爱。”</p>

他迈出殿门，外面列好了长长两排相迎的侍卫，乾坤朗朗，日光照人。</p>

“道长这一踏出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告诉朕，你肯放弃一己之仙道，成全大局，究竟所图为何？”</p>

他背后传来朱元璋的声音。</p>

萧昊默了默道：“宇内和平，天下大同。”</p>

他跟着护送的队伍大步离开，头也不回。</p>

离开宫门后，才是真正的战场。</p>

一个错误因他而起，持续了七百余年，如今也该由他来了结一切，收回那些本不该领受的荣耀了。</p>

他目标列表里多了很多人，熟悉的，不熟悉的。</p>

了尽、了无、单玉如、年怜丹、水月大宗……</p>

一道泰山压顶般的精神力落了下来，萧昊脚步一顿，落下的脚印在石板地面印出一个深坑。</p>

朱元璋的护卫只是个样子罢了，皇帝只是借江湖之手让秘密永不见天日。</p>

这场围剿避无可避。</p>

一触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