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飞鸢泛月碧空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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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轻问道：“何解？”</p>

萧昊解释道：“他魔核已藏进了矩木最深处，如今显出的黑云模样不过是他的大部分灵力罢了，只要魔核仍在，他可以无数次重生。而若想取出魔核，势必会损伤矩木，矩木一倒，流月城立刻崩坏。”</p>

沧溟脸色一白，失声道：“竟有此事！”</p>

她肃然沉默了许久，痛惜般阖上了双目：“若是如此，便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p>

萧昊眉头一挑，疑惑看着她。</p>

沧溟道：“城中唯我灵力最强，烈山部有一上古封印之法，唤做‘冥蝶之印’，以宿主自身灵力饲养冥蝶，强大者可封印神魔。我身患恶疾，恐怕活不到族人尽数迁往下界那天，唯有进入矩木接触神血，或可留存实力，以期封印砺罂。再者，如你所说，或许在矩木中，我能找到魔核所在。”</p>

萧昊微微怔住。</p>

沧溟对于流月城人是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早已经过背弃他们的神明对他们的意义，在这个温柔的女子身上，有一种难言的神性。为了庇佑族人这份责任，甚至可以牺牲一切。</p>

冥蝶之印一旦动，宿主将从内到外被啃噬一空，连荒魂也无法留下，是彻彻底底的神形俱灭。</p>

对于可敬之人，萧昊从来都不吝惜自己的尊敬。</p>

他单膝跪地，微微抬头仰望着这位城主，问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p>

沧溟笑了笑，却轻轻摇了摇头：“心魔想要你死，你不可以留在流月城。很快会有第一批前往下界寻找合适住所的人，请阁下随他们一同离开吧。”</p>

萧昊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位故人，也许能够治愈浊气侵染之病。而我出于某些原因，也正在研究隔绝心魔的偃甲，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日。”</p>

长琴自凤来毁后已跳出轮回，游走三界，这几千年过去，萧昊却是真的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他。</p>

凤鸣秋梧当年可以救治被魔气浸染的赤水女子献，如今也应当能为这些上古遗民驱散病痛。</p>

沧溟闻言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喜色，她也听出萧昊话中无奈之意，宽慰道：“我们无法与心魔拖延太多时间，阿夜宁肯背负罪孽也要换得族人生存，我亦无力阻止。阁下不必强求，流月城之事本不该你来操心。”</p>

萧昊却道：“心魔入城有我一份责任，我不会看着他无休止作恶。我向城主承诺，定竭力寻找能破此局的办法。”</p>

沧溟慢慢伸出手掌，摸了摸他没有覆盖面具的那半张脸，“我等向死而生，阁下一切从心便可，切莫强求。”</p>

*</p>

萧昊离开寂静之间后，沧溟便独自走进了神树，矩木中有神农留下的一滴神血，蕴含精纯无比的清气，常人触之即灰飞烟灭。</p>

只是千年过去，神血衰竭，力量大不如从前，故沧溟以神血治愈浊气侵染之病，尚可一试，却也危险万分。</p>

从此她将终身缚于矩木之上，和矩木融为一体，陷入无尽沉睡。</p>

萧昊长叹了一口气，刚离开神殿，便看到谢衣已在门口等了他多时。</p>

谢衣面色不是很好，但他是个极有修养的人，见萧昊走了出来，即便他心情不快，也不会在萧昊这个客人面前流露半分。</p>

“我已备好了阁下需要的典籍，阁下随我去取便是。”</p>

萧昊看出他礼貌之余心事重重，不由道：“你心情不佳。”</p>

谢衣连忙道歉：“抱歉……我……”他顿了顿，惭愧道：“让阁下见笑了，我刚同师尊吵了一架，心绪不免低落。”</p>

萧昊知他应是因对心魔一事的态度同沈夜起了冲突，遂理解道：“我已答应城主，竭力寻找能够隔绝心魔和过滤浊气的办法。”</p>

谢衣闻言讶然，吃惊道：“阁下为何……？”</p>

萧昊扯了扯嘴角，岔开这个话题：“我见城中种了许多桃树，待春暖花开时节，想来这里的景致应是不错。”</p>

谢衣被噎了一下，随即也体贴的没有继续追问，略带惋惜道：“阁下有所不知，城中春日也是寒寂非常，这些桃树是没有机会开花的。若能得见一次流月城春暖花开，不知会有多少人欢欣。”</p>

萧昊看着那些落满霜雪的桃树，忽然就理解了这座城里的人那最简单又最艰难的愿望。</p>

这些生于寒夜的人，赴义如沧溟，坚忍如沈夜，善良如谢衣，不过拼尽一切想要族人活下去。</p>

而活下去，何错之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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