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仗剑藏锋纵声色·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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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这场天灾平息, 长琴便要前往下界了，此后天界再没有乐师太子长琴。我等暗中所做这些安排，须避过天界耳目。”</p>

长琴微微颔，顺从道：“我自会隐姓埋名。只是日后不复得上天, 倒无法常与阿昊相聚。”</p>

萧昊笑了两声，故意道：“长琴这么舍不得我，真让我受宠若惊，要不我跟伏羲请个长假, 同你一起去下界潇洒算了？”</p>

长琴脸上一红, 哭笑不得道：“你明知我所叹不是这个……”</p>

萧昊随手揪了一根草茎叼在嘴里，就势仰面躺下，手掌垫在脑后，看着无尽天空道：“下界自有下界的好处。北方荒沙千里, 南方林木葱郁，西方遮天大雪，东方沧海奔流, 这天下有那么多浩大与美好, 可惜昭明需听从天皇之命行事，就算是我, 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下界。而长琴此后可纵游三界，不如替我去见上一见。昭明不能时时相伴，但求以我寸径之心, 从君千里之外。”</p>

长琴认真应道：“愿为君诺。”</p>

他稍作停顿, 问萧昊道：“长琴之名是不再用了, 往后行走三界，阿昊不妨为我另起一名，也好相认。”</p>

萧昊于是回道：“凤鸣秋梧七弦十三徽，正应金、木、水、火、土五行与文、武之声，你新躯以凤鸣秋梧为身……六弦文声主少宫，文星柔以应刚，不妨以‘少宫’为名。”</p>

长琴欣然允诺。</p>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每个人都还有那么多的故事要走，未来如何尚不可测，唯有珍惜当下，趁欢聚，忘别离。</p>

“你们果然在这里。”</p>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萧昊仰头看去，来人正是赤水女子献，她怀抱凤鸣秋梧，对他们道：</p>

“禺期让我带这琴来榣山寻你们，我有两件要事相告。”</p>

萧昊于是翻身坐起，他注意到赤水女子献身后还有一人，黑衣鳞甲，面目冷傲，萧昊心中一动，已清楚此人身份。</p>

长琴看到她身后之人，百感交集，一时竟无法言语。</p>

“天皇命我不日前往熊耳山缉拿趁洪水肆虐为祸人间的穷奇，我先前有诺于你们，自不会食言。此战之后，赤水女神将再无坐骑。”</p>

长琴并不知晓先前萧昊与赤水女子献之间的约定，猛然得此消息，惊喜交加，不能自已。聪慧如他立即就想到这必定是萧昊的安排，忍不住道：“我原以为不周山一见，终究物是人非，此生再无缘与悭臾相见……这叫我如何报答才好！”</p>

悭臾得见故友，亦是感慨万分。陷于堙山、翻覆南海、遁入不周山乃至天塌地陷、永失自由之身，他何曾想过，到了这般境地，竟还能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p>

只听赤水女子献道：“下界生灵涂炭，悭臾虽受控于人，但此灾祸也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永失自由本是责罚，就算我是他的主人，亦不能擅自免他罪责，否则无法与那些无辜死去的生灵交代。”</p>

她说着，掌中托起一团赤红的火光，“我将收你数千年修为，从此重归水虺之身，你若有机缘，千年之后，或许仍可重修成应龙。与穷奇战后，我自会上报天皇，悭臾与穷奇同归于尽，业已赎清孽障。”</p>

悭臾毫不犹豫道：“因我之故，间接造成不周山天柱倾塌，此责任我理应承担，绝无脱罪之意！但我曾与长琴有约，待我修成通天彻地之应龙之时，要带他上天入地，乘奔御风，往来山川之间。千年之后世事难料，可否令我今日履行此约，再领责罚。”</p>

赤水女子献自然许可。</p>

悭臾于是化成龙身，巨大的脑袋从空中伏下，贴于水湄旁，金色的竖瞳熠熠生辉，里面映着长琴清雅的身影。</p>

长琴伸出手掌，抚摸上他的龙角，心中既喜又涩。一别经年，各自浮沉，逝水光阴把这一切洗得面目全非，半只脚踏进黄泉，身边仍故人。天罚宿命，因果轮转，夙愿得偿，这一切来的多不容易，今日得复相聚，真不知是苍天垂怜，还是幸甚至矣。</p>

长琴踏上悭臾额顶，黑龙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天穹虽大雨无止，榣山周遭却因地势与仙障得以仍旧风光旖旎，他们往来山川，看下界江河湖海，风江古道，矩木参天，红尘千丈，感慨万千之际亦对这人界大灾痛心不已。</p>

赤水女子献趁他们在空中遨游，对萧昊道：“除了带琴过来，另有一重要之事。”</p>

萧昊心领神会，知道她这个时候才说，必定是不想让长琴他们二人知晓。</p>

“禺期说……昭明剑心力颓，让你回去。”</p>

萧昊对她感激一笑，对此却没什么意外。总归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憾事，待他完成任务之后，昭明如何，便随它去罢。</p>

“此事我已知晓了，等长琴他们安顿好，我就立即回去。”</p>

赤水女子献略带疑惑道：“你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的生死。”</p>

“哪能啊！”萧昊不由失笑，“我一向是很惜命的，只不过昭明之事强求不得，一切随缘即可。我心中其实也很忐忑……”他任务走了八成，最后那一关他隐约已经猜到是什么，只不过昭明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实在是个未知数。</p>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虽然他不喜欢这种不能牢牢掌控事态的感觉，但这一回也确实要拼一把运气了。</p>

赤水女子献道：“人皇重塑凤鸣秋梧后，察觉辟邪之骨的功用似乎可解你身上之危，只是这辟邪之骨只有你提供的那一块，他如今正在下界寻找新的辟邪之骨。你是否早就知道辟邪之骨于己身有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