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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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坐在地上, 他半边身子靠着桥边的一根栏柱，身上是几件胡乱裹着的外套, 头乱糟糟的散在脸庞边, 脸被冻得红红的，眼神阴郁, 抿着嘴角看这四周的几个人。</p>

带着说不出的谨慎, 不像是个小儿，倒像是凶狠警惕的幼虎。</p>

这是这天气实在太冷，不管怎么看他都有些狼狈可怜, 云裳细细看着这孩子,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乱糟糟的看不出样式等级, 但宫里太监和侍女的服装就那么几种, 他不像是奴仆倒像是个主子。</p>

这时候车已经被弄下来了，云裳说：“让他先上车吧，既然不肯说话就先送到我宫中。”</p>

秀谷对地上的孩子存了几分恻隐之心, 但怎么也比不过云裳，听她一说心里就不太高兴了，“可您的身体……”</p>

“没什么大碍, ”在冷风里站一会儿, 云裳感觉已经好许多了，她微微松开被小河扶着的手, 背后站直了些, “要不是这孩子, 现在我也不在了。”</p>

秀谷闭了闭嘴, 眼神有些犹豫，终究是没再说话。</p>

人毕竟是要报恩的。</p>

几个仆妇在那里哄着那个孩子起来，因知道云裳重视这孩子，也是对这孩子心里有几分猜测，腰粗肩阔的妇人和漂漂亮亮的侍女轻声漫语地围着劝说。</p>

云裳站在原地，现刚刚和她打过招呼的人还没走，“天气寒冷，观予脸色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p>

这位白良人何止是脸色不好，她面色青白地站在那儿，细肩尖下巴，看上去摇摇欲坠，此时此刻她僵着笑问：“妾天生如此，让夫人忧心了，不知这……？”她眉眼稍微向四周一扫。</p>

“没什么大事，刚刚路上有碎冰，车差点掉到桥底下去，要不叫这孩子帮我一把，现在我也是不知生死。”</p>

与死亡擦肩而过，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让听着的人都觉得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小事而已。</p>

云裳看着地上的孩子倒是想起了刚刚的事情。</p>

刚刚她差一点就被从车里甩出去了，她却手脚无力，眼看着就要放开手中的横杆，实在不甘心这样这样死去，便摸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刺到大腿上，才缓过些神重新恢复了力气，捉紧横杆。</p>

虽然眼看就是死地，她尚有余力怎么也要挣扎一下。</p>

也是庆幸，本来摇摇晃晃的车厢居然在几声顿顿地移位后，嘎吱嘎吱几声停下了，往外一看才现两个妇人举着胳膊撑着抬竿，还有一个妇人撑着胳膊委在地上。</p>

将车厢里的软垫扔下来，云裳半跳，仆妇在下面抬起手臂接应了一把，她就顺利地下来了，可算是有惊无险。</p>

事后听几个妇人说，刚刚同伴中有一人撑着车架的方向与她们相反，幸好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一下子把人撞开，车架才顺利稳住。</p>

这孩子，也算是当然是云裳的恩人，他又这么瘦小，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忍。</p>

几个仆妇好声好劝没能让人起来，小孩子倔强地低着头，一双胳膊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抱着白青色的桥柱。</p>

云裳微微眯了眯眼睛。</p>

不分大人小孩儿，一个人如果是拧上来了，任凭旁人磨破嘴皮子也没什么用，不如动手。</p>

云裳一本正经地道：“挠挠他腋下肚腹，小心着，别让人栽下去。”桥两边低处的围栏空隙高在成年人膝盖左右，依这孩子的小身板若是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滑下去。</p>

侍女和仆妇各自愣了一下，由后者将小孩儿左右堵得严严实实的，前者齐齐伸出手，片刻之后，小孩子脸上表情扭曲不定，整个人一会儿弯成虾米一会儿抖肩伸腿，就是这般，他居然还抱着那根柱子。</p>

忽然片刻，刚刚还抖着的孩子忽然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动也不动了，围在那儿的侍女被吓得不轻。</p>

云裳的心也提起来了，是她考虑不周，不知道这孩子身体状况就让人上百爪挠。</p>

“还……还有气……”其中一个刚刚呆住，手还在这孩子肚子上没缓过神来的侍女瞪大眼睛说。</p>

数双眼睛都一起射向那孩子缓慢起伏的肚子，云裳心里松了口气，往那边走去。</p>

白良人见状说：“妾略通岐黄，或可一观。”</p>

“那就有劳了。”有现成的大夫当真是再好不过，见她答应下来，白良人也跟着往孩子身边走，不过她的视线不全在孩子身上，而是匀了一大半在云裳身上。</p>

也许是还没缓过力气来，她这几步走得虽快，人看着就有些漂浮不稳，若是水泽神姬被波浪推送着前行，身形隐隐默默、时高时低，是不是也如这一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