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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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沈怡和苏氏商量完事情回书房里来找边静玉时，却见书房里空无一人。阿墨说：“主子，边公子说他在太学中还有事，这次本来就是请了假匆匆赶来的，现在得回去把课业补上，因此就先走了。”</p>

沈怡对此表示理解。太学中的课业何等重要。读书是一件神圣的事，若有一人三天两头请假，不光先生不喜，只怕众人都会觉得这人没有向学之心。边静玉这次上门是因为有急事，自然不能用寻常的礼节来约束他，就这么走了也不能算他失礼。只是，明白归明白，沈怡心里还是冒出了一丝怅然。</p>

本以为还能再和边二说上几句话的……</p>

沈怡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遗憾，把全副心思都放在父兄身上，继续拿起资料看了起来。</p>

“本来还想让边公子尝尝小的泡茶的手艺，得他一句夸奖也是好的，却是小的笨手笨脚，”阿墨自小跟在沈怡身边，比着寻常下仆要胆大一些，竟是敢开玩笑了，“白白错失了讨好未来主母的机会。”</p>

沈怡瞪了阿墨一眼，冲着阿墨踹了一脚，道：“就你话多！”</p>

那一脚其实是踹空了，阿墨心知主人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羞恼罢了，他胆子越大，又说起边静玉的好话来，道：“边公子真是心善哩！以前跟着主子学《诗经》淇奥篇时，小的还想，也不知是哪样的公子能配得上这一诗呢……如今再看，边公子便是这样一位学问精湛、品德良善的真君子了。”</p>

学问精湛、品德良善指的是《淇奥》中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句。</p>

沈怡却忽然想起《淇奥》中的另一句来了。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这话的意思是，那样高雅的真君子啊，既有好文采又有好样貌，我一瞧见他呀，就把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面，再也不能忘记了。</p>

沈怡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尖，板着脸对阿墨说：“你才学了几诗？就知道卖弄！”</p>

阿墨忙低眉敛目不说话了。</p>

见贴身小厮老实了，沈怡才又说：“你这么会说话……我是不会赏你的，日后再叫他赏你吧。”这话里头就有些调侃的意味了。意思是，既然阿墨说了边静玉的好话，日后就让边静玉来赏阿墨。边静玉为什么能够赏沈怡的小厮阿墨而又不喧宾夺主呢？这话里头暗示了他们俩日后是要成亲的。此时的人不比后世，什么爱不爱的，都是说不出口的，只这样一句略带暗示的话就已经让人心里很羞涩了。</p>

阿墨立即喜逐颜开。</p>

这主仆俩却不知道，边静玉其实是从沈家落荒而逃的。待离了沈家的地界，他的心脏还扑棱扑棱地跳着，仿佛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因为，他在沈怡书房中的那一番脑补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刺激了。</p>

书平和书安跟在后头对着眼神。主子瞧着好高深莫测的样子，怕是又在想着功课了。</p>

他们从太学赶过来时，为了节省在路上的时间，特意雇了一辆马车。因想着在沈家停留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在他们进沈宅时，书平还特意叫那车夫在沈家门口等了一等，想着回去太学时还让这位车夫送。结果，从沈家出来后，边静玉就把那辆马车忘了，也把回太学的事忘了，自顾自地埋头走着。书平只好多给了车夫几个铜板，将那车夫打了。他和书安不敢打扰边静玉想事情，只安静地跟着。</p>

忽然，边静玉停下了脚步。</p>

书平和书安也跟着停下。</p>

边静玉皱着眉头看着一顶从他身边抬过去的轿子，待那顶轿子走远后，他说：“这是官轿。”</p>

官轿有严格的等级，刚刚抬过去的应该是一顶低级官员的轿子。这种轿子和秀才公坐的轿子很相似，但低级官员的官轿顶头包锡，秀才公的轿子只是简单的木头顶而已。此时的人很讲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南城这边了不起能住几个家境贫寒的秀才公，已经有了出路的官吏是不会住到这里来的。</p>

官轿只能由官员来坐，不能外借。这条路又是朝着沈家去的。于是，这轿子里坐的是谁就显而易见了，分明是沈巧娘的公爹钱英！沈家如今一心要帮沈巧娘和离，但和离这事不容易，就一直拖着。</p>

“他去沈家做什么？总不会是来送和离书的吧？”边静玉朝两位小厮使了个眼色，主仆三人立刻跟了上去。这一跟果然跟到了沈家的门口。待那轿子停了，从轿子里走出来的正是憔悴了不少的钱英。</p>

边静玉心里有些瞧钱英不起。</p>

钱英只怕是来求沈家原谅的。不知道是看在沈德源的面子上，还是因为沈巧娘生下的女儿身上毕竟留着钱家人的血，钱英显然还不打算放弃这门姻亲。此前，他已经下了死手把自己的儿子钱松禄打得下不了床了。沈巧娘要做双月子，估计那钱松禄最少也得在床上躺两个月。他也把老妻禁足了。只要沈家愿意松口把沈巧娘送回钱家，只怕钱家的中馈彻底由沈巧娘掌握了。但问题是，沈家乐意吗？</p>

在边静玉看来，这钱英实在糊涂。钱松禄已经变心，和那兰敏郡主勾勾搭搭时，他可想到过沈巧娘？此番又因为沈巧娘遭到了一顿毒打，他对沈巧娘还留有几分情谊？再说钱英的老妻，就算她被禁足了，可她既然想要弄死沈巧娘并且还付之于行动了，沈巧娘如何还能继续和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p>

若不和离，沈巧娘日后还有什么幸福可言？</p>

自然还是和离得好！</p>

沈家人现在没法去告钱家人，只盼着两家以后再无瓜葛。若钱英真顾着他和沈德源之间的那一点老友情谊，就该痛痛快快地让他儿子签了和离书，而不是三天两头跑来沈家做一些叫沈家为难的事。</p>

边静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