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何处高楼雁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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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双眼睛沁凉如水，泛着一抹寒意，跟他看不懂的情绪涌动。</p>

“小丫头的眼睛……我不喜欢，”他轻声道：“给我的宠物吃了好不好呀？”</p>

阿镜沉默。</p>

沈遥夜望着她丝毫无惧的眼神，竟觉着一阵心乱。</p>

这会儿天际那两人越来越逼近，而秦霜的剑光也到了跟前儿，沈遥夜不耐烦地挥手：“吵死了！”</p>

黑色的骨扇所指，秦霜的佩剑“叮”地一声，从中断做两截，他整个人也倒飞出去。</p>

阿镜却觉着脖子上的那只手骤然松开。</p>

眼前人影一晃，已经没了沈遥夜的影子，只有他的声音仍留在耳畔，道：“留着下一次我来讨吧。”</p>

等方圭山的援军来到，现场早没了那白衣少年的影子，甚至连地上受了伤的狸讙也不见了踪迹。</p>

***</p>

方圭山及时来到的两位，是方圭观主秦瞭的两位师弟，一位姓蔺，一位姓周，两位原本就是修炼有道的高人，云游天下的时候，跟秦观主一见如故，便自愿留在了方圭山。</p>

大家极快地安顿现场，清点人数，先前被狸讙所伤的有四个弟子，被沈遥夜杀死的却有十三人，另外还有个受了重伤，眼见也是将死了。</p>

蔺周两人则扶起秦霜，为他疗伤。幸而秦霜只是染了一点邪气，受了些许外伤，并无大碍。</p>

大家又说起那来历不明的少年，蔺师叔道：“你说他叫什么？”</p>

秦霜道：“沈遥夜，他自己说的。”</p>

蔺师叔皱眉道：“听你的形容，难道真的是那个人……”</p>

秦霜忙问：“师叔认得这人？”</p>

“我怎会认得他？”蔺师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只是以前我在游历天下的时候听说过罢了，似乎有这样一个绝……出色容貌的少年，从出生开始就带着不祥，自小他的家人百般殴打欺辱，直到有一天，他十几个家人都离奇的死了，死状极其残忍，只有这少年失踪不见，据说是这少年亲手将他们杀死……后来有人再看见这少年，他已跟妖兽为伍，自己也变得半人半妖，嗜血好杀……”</p>

秦霜惊道：“他真的杀了自己的家人？怪不得……他又怎会用那么邪门的法术？”</p>

“他有什么奇怪的境遇就不为人知了。”蔺师叔有些忧心，“但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到他的？”</p>

秦霜道：“是他的讙先来攻击，并咬杀了一个仙侍！”</p>

阿镜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就说：“那讙其实并没有想伤害仙侍，大概只是想带她走而已，因为后来少主惊吓到它，才不慎咬伤人的。”</p>

秦霜一愣，半信半疑：“是、是吗？”</p>

旁边的周师叔则拧眉喝道：“小丫头胡说，妖兽怎么会不吃人？驭使妖兽的，又是什么好人了？”</p>

蔺师叔倒是没介意阿镜的话，只是多看了她两眼，问秦霜道：“被狸讙所咬的那丫头真的死了？”</p>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蔺师叔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一次的修炼，必须要六个合适的仙侍伴随。”</p>

周师叔不悦地打量阿镜：“不是说有六个丫头吗？怎么死了一个，还剩下六个？”</p>

秦霜忙道：“阿镜是一位仙侍的侍女，她不在其中的。”</p>

周师叔眼睛竖起，碍于是秦霜做主，便没有多说什么。</p>

***</p>

是夜，为以防万一，队伍歇在了饮马县城内。</p>

因为人数众多，大部分弟子住在客栈，秦霜跟蔺周，十几位高阶弟子，以及剩下的仙侍们都住在饮马县富6老爷家里。</p>

张春吃了晚饭，见阿镜起身收拾，不免想起白天阿镜奋不顾身救援自己的情形。</p>

“阿镜，”张春叫了声，“不是说有人来收拾吗，你坐着。”</p>

阿镜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姑娘，我习惯了。”</p>

张春自己反而焦躁的不行：“让你坐着你就坐着。”</p>

阿镜见她着急，只得坐了下来，张春想了想，问道：“阿镜，你……认得那个吓人的小哥哥？”</p>

阿镜垂下眼皮：“我大概认错人了。”</p>

张春疑惑：“你打小儿就到了我家，怎么会认得这样的人？你原本以为他是谁？”</p>

阿镜想到那个在离恨海上陪自己一块儿喝酒的少年，眼底涌出了淡淡的落寞：“是我……我邻居家的一个哥哥。”</p>

张春睁大双眼盯着她，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肩头：“丫头，你不会喜欢那个……邻家哥哥吧？”</p>

阿镜诧异，张春叫道：“你可千万不要喜欢别人啊，你是要嫁给我哥哥的！你可不要给我哥哥戴绿帽子！”</p>

阿镜啼笑皆非。</p>

这一夜，张春碎碎念地向阿镜描述自己的哥哥如何相貌出色，才华横溢，说他从小就有大志向，是注定要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了不起的人。</p>

张春信誓旦旦：“哥哥说他会成为南瞻部洲的陈平张良之类的一代名臣，但我更希望他能做项羽韩信一样的大将军，阿镜，以后也许你就是将军夫人了，唉，你可真幸运啊。”</p>

阿镜很想提醒她，项羽韩信的下场似乎都不怎么样，还不如陈平张良呢，但眼见过了子时，她无心再跟张春闲话，便道：“好吧，我以将军夫人的名义命令你，快些睡觉，明儿还要早起赶路呢。”</p>

这句话说完不到一刻钟，张春已经鼾声如雷。</p>

阿镜却还意识清醒，睡意全无。</p>

她忍受着张春的鼾声轰炸，心底默默地回想今日在郊野的一幕。</p>

阿镜无法忘记那个白衣少年。</p>

虽然他说他叫沈遥夜，但阿镜知道，他的的确确是兰璃。</p>

是那个在九重天界，跟自己气味相投，无话不谈的兰璃君。</p>

容貌，气息，脚腕上的银铃，以及他手中所持的骨扇，世间绝无这样凑巧的事情。</p>

没想到再度相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p>

但就算如此，阿镜已觉着十分幸运，从九重天神陨的那一刻，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跟昔日旧人有再度重逢的一日。</p>

毕竟，她本该神魂俱灭，彻彻底底地消失于天地之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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