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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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纬越撇了撇嘴，翻过身，继续看他的报纸。</p>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推进着，卢慕馨回到自己办公室后，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一觉，她仿佛梦见了什么，额前渗着如豆般大的汗珠，直到十点十五分，她猛然从梦中惊醒，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才顿然想起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p>

她连忙冲出办公室，急步于走廊中，手插在兜里紧紧握着注射器——一根注满了麻药的注射器。只要这一针下去，自己的儿子便能得救，而牺牲的只是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这是多么划算的一笔账，上帝把这个人安排到自己的身边，不就是让自己这么做吗？而且，要是牺牲者知道自己不久人世的性命，可以换来另一个人的健康成长，也必定会含笑九泉。她不断地为自己将要做的事寻找借口，直到连自己也相信这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是上帝可怜她而为她安排的事。</p>

上帝帮助自救者，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无动于衷，岂不是辜负了上帝的良苦用心。卢慕馨脚步越快加急，她越来越相信，这定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刻，在她的眼里，除了7o9号病房，所有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毫无意义！</p>

注射室——没意义；</p>

急诊室——没意义；</p>

什么仁意道德，礼义廉耻，顷刻之间尽成脚下泥，路边草，任由救子之心随意践踏。就当她急步前行，目空一切，在经过洗手间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冒失地冲了出来，与她撞个正着。</p>

两人摔在地上，卢慕馨还没说话，那人已经哎呀呀地喊疼。她定眼一看，才现与她相撞的人正是邹嫣颐。</p>

“原来是卢大夫——”邹嫣熙边站起来，边伸手去拉卢慕馨，满怀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太莽撞了。”</p>

卢慕馨本来就心神恍惚，现在又被撞个七荤八素的，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邹嫣颐扶起她，还给为拍了拍衣服，然而这出于礼貌的一拍，却让邹嫣颐感觉到她的兜里有件管状硬物，突然想起方才在洗澡间门口听到的话，下意识瞟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十六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不是到了什么动手的时候吗？</p>

只见卢慕馨故作镇定，强颜欢笑，说：“邹小姐，这么晚还不睡啊？”</p>

邹嫣颐回过神来，道：“刚上洗手间，卢大夫这么晚，是上哪去啊？”</p>

听到邹嫣颐这样问，她有点心虚了，说话也跟着吞吞吐吐：“啊？我……我这是去巡房。”见她心神恍惚，邹嫣颐眉头不禁轻轻一皱，心里更加确定这女人心里有鬼，但脸上却佯起笑意，说：“那我不耽误你时间，我先回房了。”</p>

看着邹嫣颐离去，卢慕馨顿感不安，可是时间又紧迫，只能把计划继续下去。可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她转身上楼的时候，邹嫣颐竟然偷偷地尾随而去。</p>

卢慕馨来到7o9号病房，她左右顾盼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就悄悄地推开房门。房间内只有一盏昏暗的长明灯，透过走廊上的灯光，她看见宁宁正躺于床上，呼吸均匀地睡着。她关上房门，走到床前，目光呆滞地看着宁宁，然后缓缓从兜里掏出注射器。</p>

邹嫣颐躲在楼梯边上，见卢慕馨推门进房，她也悄然无声地跟了上去，用手指轻轻顶着那扇快要关闭的房门，透过门缝看着房内的动静。她看见卢慕馨石像般站在宁宁的床前片刻，身披白大褂的背影宛如阴森恐怖的幽灵，死气沉沉。如果不是在白天的时候见过面，她绝对会以为自己见鬼了。</p>

然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差点就让她尖叫出来。只见卢慕馨从兜里掏出自己刚刚不小心碰到的管状硬物，透过昏暗的长明灯，她清楚地看到那分明是一个注射器。没等她猜出注射器中所盛何物，卢慕馨已经解开了宁宁的衣服，并抬高她的胳膊，露出她腋窝的位置，熟练地把针头从腋窝下方的肋骨之间扎了进去，把液剂注射了一半后，又在宁宁的另一边腋窝做了相同的事情。邹嫣颐捂住自己的嘴巴，直觉告诉她，这种做法绝非出于治疗目的，反而更像是加害于宁宁的手段。</p>

她心知大事不妙，正欲转身走人，谁知此刻自己的身后，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还没看清楚这身影是男是女，一只大手便瞬间伸来捂住她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大呼救命，全身突然一麻，条件反射地抽搐两下，就再无知觉了。</p>

卢慕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晕倒在地上的邹嫣颐，顿时大吃一惊。</p>

“小卢。”那人把邹嫣颐拖进宁宁的病房，关上房门，说：“你做事也太不小心了。”</p>

卢慕馨看着他，眼中泛着恐惧与疑惑的神色，嘴里吐出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惊讶的话——</p>

“姚……姚院长。”</p>

原来，这个年纪五十有余、西装革履的男人就是本院的院长姚尚权。</p>

他走到邹嫣颐跟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不之客，然后转头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卢慕馨，道：“别害怕，凡事都有第一次。我得知你和笑群打算今晚动手，我就回来支开那些值班的护士，免得节外生枝。对了，你们的计划是怎样？”他口气轻松，看来这种事他是驾轻就熟。</p>

卢慕馨说：“我们原本打算十二点的时候，就宣布病人死亡——”她眼神飘忽，不由自住地睃了几眼躺在床上，貌似已经没有呼吸的宁宁，“然后我就把病人送去太平间，再通知笑群动手。”</p>

姚尚权好像看出了她的不安，于是牵过她还在抖的手，像个长者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卢，我建议你把心态放好。这个病人即使救了她，也已成孤儿，留在世上，亦只会受尽磨难，徒添她的痛苦。现在你这样做，一来可以为其减免人间疾苦，二来可救回两条性命，是值的。”姚尚权边说着，边低头瞅了一眼，现卢慕馨的指甲上涂了一层淡粉指甲油，“这指甲油挺好看的，改天告诉我在哪买，回去也给我女人买一瓶，她特爱这个。”</p>

卢慕馨哪有心思说什么指甲油，只见她眼神迷惑，一脸不解地问道：“救回两条性命？”</p>

“是啊！”姚尚权坐到宁宁的床上，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宁宁的脸庞，看样子十分和蔼，“一条是你儿子的——”说着，他缓缓回头看着卢慕馨，“一条是掏钱买她心脏治病的。”</p>

在此之前，卢慕馨搞不明白为何有人会愿意倒卖一个六岁小孩的器官。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因为这小孩的器官还小，在市场上的需求几乎为零，但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看来买家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这倒让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更加理所当然，原来这天底下还是有人跟她一样，为救自己的小孩想尽办法，只不过人家是出钱，而自己是出力罢了。</p>

这时候，姚尚权指着躺在地上的邹嫣颐问道：“对了，这女人是谁？”</p>

“是楼下一个病人的女朋友。”卢慕馨答道。</p>

姚尚权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这女人看见你做的事，看来是不能留了。但如果这女人突然不见了，她的男朋友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办法。”</p>

“什么办法？”</p>

“一不做，二不休。”</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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