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第两百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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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四年, 二月，朝廷讨南越、闽越的诏书传袭天下。</p>

同月，王恢和韩安国率领的大军整装待发。</p>

军中多楼船士，深谙水性，擅操桨并熟悉水上作战。在出发前，刘彻下旨开林苑，许各军轮番入新营训练场，并在水上操船演练。</p>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p>

闽越有天然屏障，自身实非汉军之敌。以大军压上，且有会稽水师相辅, 必能一战而下。</p>

依据刘彻同卫绾、窦婴制定的策略, 王恢和韩安国将各率三万将兵，分别由北和西逼近闽越。</p>

因闵越西接南越，从西进兵极易惊动南越守军, 拖慢拿下闽越的进程。</p>

只能说天助汉军，闽越王贪心不足, 被吴国太子挑唆，包围东瓯数月, 又遇国内人心浮动，如今已是骑虎难下。</p>

摆在他面前的路仅有两条：要么果断退兵, 压下国内反对的声音；要么继续进攻, 不计损失拿下东瓯, 再携胜威处置谋逆者。</p>

闽越王郢之前头脑发热, 被东瓯反击数次, 才发现事情不如想象中容易。此后又得密报，王弟馀善和丞相密谋推翻自己，更是怒火中烧。</p>

没等怒火燃到最高点，汉天子的诏书传袭天下，百越之地亦有详报。</p>

知晓数万大军正碾压而来，闽越王犹如被泼了满身冷水，一阵透心凉。</p>

他终于明白，再继续围下去，他不只王位不保，连脑袋都会丢掉。闽越的确仗恃密林险阻，有瘴气-毒-虫阻隔汉军，但这不意味着汉军当真无计可施。</p>

若非如此，当年的秦军是怎么来的？又是如何一统岭北，将百越打得俯首称臣？</p>

越想越觉得情况危急，闽越王当即修书，派心腹送往会稽。信中言辞恳切，他愿意立刻退兵，并以银、铜、珍珠、象牙和犀角进献朝廷，自此忠心为长安守边，绝不敢生二心。</p>

“望使君为郢美言。”</p>

随书信送出的还有两斛珍珠，一箱玳瑁和一对象牙。</p>

会稽太守的回信来得很快，连礼物一并被退回。</p>

信中的意思很简单：之前要你罢兵，你不肯，如今想要停手，晚了！不提未报长安擅袭东瓯，单是藏匿前吴国太子刘驹就是大罪，必当受到严惩。</p>

闽越王看过回信，双拳攥紧，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脸颊因愤怒抖动，使得蔓延至眼角的图腾愈发狰狞。</p>

“拿下刘驹！”</p>

汉朝大军转瞬即至，密林瘴气未必能阻隔多久。纵然被挡住，会稽水师出兵，照样够他喝上一壶。</p>

闽越能造海船，但多是在近海游弋捕鱼的小船舢板，和南越动辄二、三十吨的大船不能比。会稽有巧匠，造出的战船多行江上，同样能够入海，且在大小吨位上同南越不相上下。</p>

被会稽水师盯上，一旦战况不对，亡入海的打算必然落空。</p>

闽越王心急如焚，坐立难安，一边命人去捉拿刘驹，献上他的头表达诚意，另一边派人秘密前往南越国，向南越王赵佗求救。</p>

可惜，两拨人都是无功而返。</p>

抓捕刘驹的人回报，他们到时，刘驹早已经逃之夭夭，带着几名忠仆不见踪影。前往南越国的人连赵佗的面都没见到，只发现南越大举在边界陈兵，国内却似有不稳。朝中更是人心惶惶，显然要出大事。</p>

求生之路接连堵死，闽越王无计可施，日渐变得暴躁易怒，动不动就要杀人。随侍的仆役各个胆战心惊，全因每天都要从营内送出一两具尸首。</p>

久攻东瓯不下，大王又是这般疯态，军心未免动摇。即使最忠于郢的勇士，此刻也生出不确定，见过馀善派来的人，开始在忠诚和活命之间摇摆。</p>

建元四年三月，王恢和韩安国的大军不断逼近，会稽水师整军待发的消息传入百越。</p>

各部落首领慑于汉威，纷纷同闽越王划清界限，表示自己从最开始就和闽越吃不到一个锅里，更没同郢沆瀣一气。</p>

闽越迅速被孤立。</p>

反观东瓯，即使被围困数月，人口减少近三分之一，此时却如同打了鸡血，从东瓯王到普通部民皆士气高涨，登上由巨木、硬竹搭建的要塞，对闽越大加嘲讽，更击-出一波箭雨，很是振作军心。</p>

“天军将至，汝等叛逆必死无疑！”</p>

东瓯王年近半百，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身形仍十分壮硕。穿着蓝色贯头布衣，赤-裸-双臂和双脚，发剪得极短，脸颊和脖颈爬满象征部落的图腾，一直延伸到胸前和上臂。</p>

数串兽牙和禽羽制的项链垂落胸前，象征他的地位和财富。手中拿着百越少有的铁器，站在高处，俯视闽越王郢，满脸的得意。仿佛被围的不是东瓯，数月命悬一线的也不是自己。</p>

“驺郢，天军旦夕可至，你的死期到了！”东瓯王吼出胸中怒气，大为畅快。铁骨朵扛在肩上，大声道，“日前我已上奏汉天子，愿举部内迁，如今已为汉民！你敢兵围东瓯，就是杀掠汉民！”</p>

东瓯王越说声音越高，看到闽越王神情变了几变，之前还扬言要-屠-灭东瓯的闽越勇士，此刻皆面现惧色，得意之余，更觉自己英明果断，做出再正确不过的选择。</p>

继续窝在林子里有什么好，听过北来的商人讲述，他早仰慕中原繁华。</p>

商人赠送的绢帛华美舒适，部落中织出的布匹根本不能比。南越倒是能制丝绸，可他们的商人下手极狠，定价比汉商高上数倍。</p>

吃过汉商带来的美食，享用过对方送上的美酒，东瓯王更想离开旧地，带着部民迁往中原，过上好日子。</p>

听闻长安派出大军，东瓯王比任何人都高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