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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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五日时间, 云中郡抓获的恶徒、贩僮商贾以及疑似间的僮奴过百人。</p>

郡城大牢人满为患，狱吏和狱卒每日巡视牢房, 助周决曹提审人犯，忙得脚打后脑勺。从第一批恶徒送来开始, 众人再难睡个好觉, 数日忙碌下来, 各个精疲力倦。</p>

尤其是狱吏，在狱卒偷空打盹时，他却不能歇，必须同文吏一起整理口供。日复一日，神劳形瘁, 眼底布满血丝，站着都能睡着。</p>

赵嘉将一批恶徒送入城, 恰好遇到押送胡商的羌人。</p>

因赵嘉常到胡市交易，双方之间并不陌生, 彼此打过招呼，带队的野利领告知赵嘉，市中新到一批匈奴马, 还有三十多头小马驹。</p>

“县尉有意，可遣人来, 价格好商量。”</p>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几近于明示。</p>

“多谢。”赵嘉颔。</p>

野利领搓搓大手, 笑道：“若是合县尉心意, 能否多市些冰给我等？”</p>

自入夏以来, 赵氏畜场就开始向外市冰，价格定得不高，薄利多销，照样赚得盆满钵盈。</p>

最让人心动的是，入城出售的冰可以入口。看守摊位的少年亲自演示，用尖锥将冰块凿碎，浇上加蜜的果汤，再撒些果肉，滋味好，更能解暑。</p>

太守府有储冰窖，只是存下的冰多不能入口。每当市冰的大车入城，旁人带着木碗和陶罐，诸位大佬直接用桶来装。</p>

制冰的法子不难，赵信、赵破奴和卫青都已经学会。等圈中和地里的活干完，都会集中到清空的仓库，一边复习学来的兵法，一边取硝石制冰。随着需求日渐增多，为保证供应，村寨中的一些老人都来帮忙。</p>

郡城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爆，冰块最大的买家依旧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准确点说，是归降的羌部。</p>

羌人见到能吃的冰块，可谓是如获至宝。不惜以数倍的价格市买，一车一车往营地里运。帐篷里放进大盆冰块，闷热很快被驱散，舒爽得几乎不想走出帐门。</p>

生活在草原时，没有解暑的良策，遇到天气太热，壮年牧民还能扛住，体弱的孩童和老人必会遭上一场大罪。</p>

几名部落领曾随本部使臣到过长安，知晓汉人有采冰储存、夏季解暑的法子。奈何部落习惯逐水草而居，一年到头都在迁徙，又是住在帐篷里，别说不知道如何储冰，就算是知道，采集来的冰块也留不住。</p>

归降汉朝之后，羌部的生活迅得到改善。进入炎炎夏日，现能在城内市到冰，而且不只能用来降温解热，还可以入口，羌部领都是二话不说，开出数倍的价钱，就为能多买一些。</p>

冰和粮食不同，无论价格高低，都不会对郡内产生多大影响。</p>

羌人愿意给高价，乐意伸出脖子当肥羊，赵嘉自然没有把钱往外推的道理。只要不赖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说一车，就是十车，照样供应得上。</p>

不想一次薅秃羊毛，赵嘉才定下限额，规定每次开市，出售给羌人的冰块不过三车。至于羌人内部如何分，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p>

值得一提的是，羌部中不乏有经济头脑的人。知晓畜场市冰的大车不会进胡市，硬是从买来的冰中分出部分，以更高的价格出售给远道而来的胡商。</p>

一小碗冰就能换五张上等的兽皮，貌似很不可思议，可愿意被宰的肥羊却排成长队，能绕胡市整整一圈。</p>

尝过其中的利润，野利领做梦都想多分一些份额。</p>

打听出赵嘉喜欢买马驹，他特地请乌桓人帮忙，联络上一支大月氏商队，要求对方运来一批好马和马驹，并且主动出面，使出浑身解数，帮赵嘉压低价格。</p>

对方诚意十足，赵嘉投桃报李，答应多市一车冰，价格不能降低，不过可以赠送两罐野果汤。</p>

野利领大喜过望，一张带着刀疤的凶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话不要钱一般往外倒。</p>

太过直白的恭维，赵嘉难免有点尴尬，咳嗽一声，转过头，瞪了看好戏的屯长和队率几眼，示意队伍加快度，尽将恶徒押往囚牢。</p>

将人交给周决曹后，赵嘉命郡兵返回军营，仅带一什骑兵前往太守府。</p>

经过连日审讯，人犯的口供堆满半间书房。</p>

王主簿亲自带人整理简牍，将恶徒、商贾和僮仆的供词进行对照，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摘出最重要的部分，重新抄录之后，送到魏太守面前，以备送往长安。</p>

魏悦押送人犯回城不久，就被魏太守抓壮丁。赵嘉请见时，魏三公子已经埋案头大半日，身边的简牍都堆了半人高。</p>

“阿多回来了？”</p>

魏尚坐在屏风前，神情稍显疲惫。王主簿和魏悦分坐左右，在赵嘉走进书房时，依旧落笔如飞，忙得头也不抬。</p>

行礼之后，赵嘉跽坐到魏太守面前，上报抓捕恶徒的经过，并道出在村寨中的现。</p>

“未曾深掘，粗略估计，藏于地下的尸骨不下两百具。”</p>

魏尚停下笔，命婢仆送上冰过的果汤，随后指向屏风右侧的大堆简牍，告知赵嘉，他报知的情况，在其他恶徒据点也有现。简牍中所记载的，都是往年失踪的人口，以及多年未解的旧案。</p>

“边陲之地，逢战乱匪盗，失踪之人不知凡几。本郡人尚有户籍可查，外郡人最为难寻。”</p>

恶徒嗜杀成性，动手之前，根本不会去记自己杀的是谁。</p>

时间长了，别说核对死去边民和商队的姓名籍贯，包括曾沆瀣一气的商贾，以及被收买驱使的无赖，他们照样记不清楚。</p>

赵嘉翻开一卷木简，看着上面记载的姓名，眼前又浮现出累累白骨，思及其中大多是无辜边民，死后不知姓名，无法立碑入葬，不自觉攥紧手指，指关节用力得白。</p>

见赵嘉低头不语，神情有些不对，魏悦忽然停下笔，向魏尚告罪一声，取过赵嘉手中的木简，在他愣神时，拉着他走出书房。</p>

房门合拢，出一声轻响。</p>

王主簿抬起头，看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又将目光移向魏太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