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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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谷蠡王接到撤军的命令, 没有片刻犹豫，迅召回散入定襄郡内的游骑，整合大军，转道返回草原。</p>

行动之所以如此迅, 主要是汉朝的援军不断抵达, 连日作战, 别部蛮骑已经有些支持不住, 本部骑兵的死伤也开始增大，加上之前劫掠到的牲畜粮食已经够本, 没必要继续耗在这里增大损失。</p>

在右谷蠡王看来, 伊稚斜在云中郡栽了大跟头，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损兵折将, 此番回到草原势必沦为笑柄，英雄之名大打折扣。右贤王和左贤王都被军臣单于防备, 就算打进雁门郡, 也未必能得多少好处。反倒是自己, 如果行事得当, 九成会因此得利, 在王庭获得更大的话语权。</p>

一路之上, 右谷蠡王都在思量该如何行事，才能获得更多好处。正飘飘然时，断后的别部领策马奔回, 满身的狼狈, 背上还插着一支箭矢, 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吼着“汉骑”。</p>

右谷蠡王命人将别部领拉到马前，正要开口询问，一阵号角声突然传来，紧接着，大地震动，战马不安的踏动前蹄，口鼻喷出热气。</p>

“汉骑，是汉骑！”别部领不断大叫，疯一般挣脱本部骑兵，冲向坐骑，以不可思议的度跃身上马。马鞭丢在中途，就以弯弓打马，拼命想要向草原逃跑。</p>

他被之前的战斗吓破胆子，本以为逃回大军就能保住性命，哪料想汉骑穷追不舍，竟然一路追上了右谷蠡王的本部！</p>

跑！</p>

必须跑！</p>

不想死就得拼命跑！</p>

想到部落勇士死去的惨状，想到汉骑挥刀时的凶残，别部领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p>

那不是人，那就是一群魔鬼，凶残噬命的魔鬼！</p>

别部领疯狂打马，不顾一切向前冲。右谷蠡王没让本部骑兵去追，而是亲自拉开强弓，三支箭矢飞出，当场穿透目标的后心。</p>

来不及出惨叫，别部领从马背滑落，扑倒在马蹄下。落地时双眼圆睁，口鼻溢出血丝，表情凝固在死亡刹那，尽是苍白和恐惧。</p>

呜——</p>

号角声响彻大地，地平线处涌出数千汉骑。</p>

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雪亮的刀锋反射冷光，令人禁不住头皮麻。</p>

“列阵，迎敌！”</p>

右谷蠡王麾下有近三万骑兵，纵然在定襄郡战死不少，所部依旧过两万，对上袭来的数千汉骑，可谓底气十足。</p>

伴着号令，本部骑兵集中作为锋头，别部蛮骑紧随其后，弓弦纷纷拉开，只等汉骑进入射程，立刻放出一波箭雨。</p>

汉骑由魏悦率领，除云中骑外，还有长安和上郡的援兵。三股骑兵合在一处，平铺开来，轰隆隆的蹄声碾过草原，气势惊人。</p>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汉骑纷纷松开缰绳，左右两翼甩开长弧，骑士在马上拉开强弓，瞄准匈奴两侧。中心处，魏悦作为锋矢，长刃出鞘，如一柄利剑，瞬息凿进匈奴大军。</p>

控弦声交叠，破风声接连不断。</p>

箭矢过于密集，有的竟在半空互相撞-击，未能落入对方阵营，即已折断坠落。</p>

交战双方都是骑兵，度快得出想象。因距离实在太近，纵然是经验老道的弓箭手，也仅能开弓三次。多数骑兵射出一箭，就必须拿起长刃短刀，准备同敌人正面搏杀。</p>

汉军使用铁箭，在对射时明显占据优势。</p>

李当户率领的上郡骑兵最为精于骑射，箭雨飞出总能击中目标，给匈奴左-翼造成不小的损失。由于死伤太大，别部骑兵坚持不住，混乱之中，差点冲散本部中军。</p>

仅是一个照面，右谷蠡王就现对手的强悍。</p>

不提这些骑兵的马具，单论骑射，这几千人就称得上是精锐。不想阴沟里翻船，右谷蠡王不敢再大意，下令护卫吹响号角，亲自率本部骑兵冲锋，试图一举冲散汉军的阵型，分别进行包围绞杀。</p>

与此同时，两侧的汉骑迅合拢，随中军一起冲锋。</p>

从天空俯瞰，汉骑犹如三支利箭，凶狠扎入匈奴军中，片刻撕开三个缺口。中途被匈奴骑兵拦截，彼此混战在一起，犬牙交错。</p>

战场中没有喊杀声，只有战马哀嘶、兵器交鸣、骨头碎裂时出的脆响，以及人类濒临死亡时出的惨叫。</p>

战马交错而过，锋矢正面相击，右谷蠡王手中的骨朵被魏悦挡住，下一刻肩头传来剧痛，若非其战场经验丰富，躲闪还算及时，整条胳膊都会被魏悦砍断。</p>

右谷蠡王受伤，本部骑兵迅涌来，拼着性命不要，挡住魏悦手中的长刃，护着大量失血、已经无法战斗的右谷蠡王退出战圈。</p>

“吹号角，本部撤退，让羌人和氐人殿后。”右谷蠡王按住受伤的肩膀，仍压不住从指缝中溢出的鲜血。</p>

护卫得令，号角声在混战中响起。</p>

本部骑兵开始脱离战圈，别部骑兵心中大骂，却是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聚拢，为本部骑兵挡刀。</p>

眼前的汉骑摆明不好惹，别部蛮骑也不是没脑子，知晓留下来是什么后果。但右谷蠡王已经下令，他们的部落还在后方，如果不听号令，部落上下都会遭到屠戮！</p>

“杀！”</p>

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把。</p>

别部领猩红双眼，挥舞着骨刀就冲了上来。即使抱有死志，终归不是云中骑的对手，没等冲到魏悦面前，就被一名什长砍断脖颈，头颅滚落在地，身体依旧留在马背上，随战马一同前冲，数息之后方才滚落。</p>

断后的别部蛮骑过四千，拼死拦截，到底拖慢汉军的度，使本部骑兵得以脱身。待解决掉这四千人，战马度再快，也休想追上右谷蠡王的本部。</p>

事实上，若非右谷蠡王大意，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依靠兵力优势和战场经验，未必会败到如此地步。只能说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先是左谷蠡王，紧接着是右谷蠡王，全都在汉军手上吃了大亏。</p>

“阿悦，还追吗？”李当户跃下马背，手上还拎着一个骨盔。掂掂重量，抛了两下，随手丢给一旁的亲兵。</p>

“不追了。”魏悦下令骑兵清理战场，口中道，“方才遇到的应是本部骑兵，再追的话，必然会遇到王庭大军，撤回去严守，再遣人去雁门郡，那里的匈奴尚未退。”</p>

李当户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p>

汉骑行动迅，收回铁箭，将匈奴的级挂上马背。战死的同袍带走，敌人的尸体堆叠在一起焚烧。</p>

火光冲天而起，惊走被血腥吸引的草原狼，驱散了盘旋在半空的乌鸦和秃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