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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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佐托住他的双臂，沉声道：“此事不可道于外人，郎君切记！”</p>

赵嘉用力点头。</p>

“钱书佐放心！”</p>

待到书佐离开，赵嘉也向主簿告辞。既然对方明言魏太守不理此事，他也不能硬是求见。有的人情可以用，有的不能用，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做不到。</p>

一路走向府门，赵嘉心中开始盘算，自家储存的秦钱和绢帛能换多少金玉。玉器换不来佳品，那就全都换成金。城内有不少南来的大商，还有常设的商铺，应能凑足所需。</p>

“去告知阿姊，近日莫要出门。再去畜场调集人手，不许卫氏之人靠近阿姊！”</p>

离开太守府，赵嘉同健仆分头行动。</p>

目前只是录名，尚未当面择选，赵嘉决定以最快的度凑足金子，送到择选主使面前。</p>

奈何他的度再快，卫氏还是前一步，以三十名青壮护卫，将七名族女送入城，献到择选的宦者面前。</p>

七名少女中，两人去岁及笄，余下皆为豆蔻之龄，出身良家，相貌甚佳。卫氏族老有献好女之功，终得见主使之面。</p>

“册上八人，为何仅有七人？”宦者道。</p>

“回贵人，卫氏青蛾居沙陵，未能同至。”族老道。</p>

宦者表情不明，视线扫过卫氏族老，沉声道：“我闻沙陵卫同阳寿卫已分宗，因何缘由？”</p>

“这……”族老顿了一下。</p>

跽坐在他身后的一名少女突然俯，柔声道：“贵人，民女有话禀。”</p>

“讲。”</p>

“两卫分宗，实为族姊为人所惑。沙陵赵氏子贪族姊家产，薄其亲情。贵人如不信，遣人入沙陵县，即知族姊家田俱为赵氏打理。赵氏子于乡间素有跋扈之名，恶待同里之人，驱逐索要工钱的佣耕，更令家僮喝威乡里，不许众人上告，硬搏宽仁之名。甚者，”女郎欲言又止，似感到害怕，身体微微颤抖，“此次入城，沿途有形迹鬼祟之人，如非有族人相护，难言会有何事。”</p>

少女知晓自己此行未必有活路，已然是豁出去。一番颠倒黑白的话，不为父仇，只想着能拉一个是一个，近乎有些疯狂。</p>

余下少女也纷纷出言，证实她所说据为实情。</p>

宦者没出声。</p>

类似的事不是没有，如被郅都处理的豪强，族内多鱼肉乡里，百姓受其威慑，竟是无人敢告。然而，他不信魏尚会容许治下出这样的事，即使赵氏子跋扈，也未必有少女所指这般严重。</p>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此行是为择选，旁事无意插手。再者言，终究是一个掾史之女，先前心生怜悯，不录其名，如今卫氏主动献女，收下即可，不值得他大费周章。</p>

“尔等退下。”</p>

见多宫内尔虞我诈，想到书佐前番所言，轻易就能猜到卫氏族人的心思，宦者顿时觉得腻味。没理由处置他们，但也不想继续理会，命僮仆将女郎带下去安置，送人来的族老则被当场逐走。</p>

事情的展和预料之中完全不同，直至离开太守府，族老仍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贵人连一句褒扬都没有，态度还颇为不善？</p>

卫氏献女一事很快在城内传开。</p>

赵嘉不顾损失，将手中秦钱、魏太守赠予的绢帛和天子赏赐的铜钱全部换成金，甚至清空半个谷仓，凑足的金珠和金饼铺满两个木匣。</p>

换到足金之后，赵嘉再次寻到张次公，一番寒暄之后，请其帮忙引荐择选主使，并言事成必有重谢。</p>

“弟求见贵人所为何事？”张次公询问道。</p>

“不瞒兄长，弟有姊，虽无血缘却情谊甚笃。”赵嘉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明，更提出卫掾战死沙场，沙陵卫仅剩卫青蛾一人，阳寿卫氏所行实为霸占产业。</p>

见张次公面露迟疑，赵嘉低声道：“弟有足金，望能请见贵人。”</p>

张次公仔细打量赵嘉，确定其不是莽撞行事，而是早有谋划，终于点头：“此事我应下，弟后日来，我助你将事办成。”</p>

“多谢兄长！”</p>

对于送金之事，赵嘉没有告知卫青蛾，家中也仅有虎伯和几个忠仆知晓。</p>

待到约定之日，赵嘉再次前往云中城，找到宦者下榻处，取张次公留下的信物，请门前护卫代为通禀。</p>

不多时，张次公从门内走出，示意赵嘉随自己来。</p>

穿过前院，两人来到正室，门前的僮仆入内禀报，张次公和赵嘉一起被请入室内。</p>

赵嘉捧着木匣，低垂视线，正身行礼。得张次公示意，将木匣送到宦者跟前，随后俯身在地，姿态极为谦恭。</p>

宦者挑开木匣，金光映入眼帘，满意的点了点头。</p>

“后日将沙陵卫氏女送来。”</p>

赵嘉猛然抬起头，脸色泛白。</p>

宦者微微一笑，合上木匣，点道：“沙陵卫氏女，父战死无嗣。亲见面有瑕，貌中下，免录。”</p>

这两匣金远沙陵卫氏田产，宦者更加确定，阳寿卫氏女所言都是无稽之谈。</p>

张次公此前有言，此子即是献上驯牛之法之人。</p>

良法利民，未央宫赐下几万钱，长乐宫也有夸赞，如无意外，此子日后必有一番前程。宦者得了实打实的好处，乐得顺水推舟，免去卫青蛾之名。如他之前所想，掾史之女，又非绝色，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妨。</p>

明白宦者何意，赵嘉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p>

“谢贵人！”</p>

走出宦者下榻处，赵嘉的心仍在砰砰跳。</p>

张次公将赵嘉送到门前，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有些事该尽快处理，莫要手软。”</p>

赵嘉献上足金，免卫青蛾之名。</p>

宦者既然点头，就不会留下后患。阳寿卫氏女容貌再佳也不会留在长安，势必都会出塞。身为择选主使，又在长乐宫伺候多年，宦者能用的手段太多。甚者，在抵达长安之前，这七个卫氏女就会病故消失。</p>

事情之所以如此顺利，一是赵嘉把住了宦者的脉，二是卫氏族老自作聪明，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让宦者感到厌恶。</p>

同样的，为免留下尾，赵嘉也必须扫除后患，将事情彻底按死在云中之地。</p>

“兄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p>

“那就好。”张次公拍拍赵嘉，笑道，“弟献上驯牛之法，惠及万民，得天子厚赏，太后亦曾提及。我观弟行事，他日定将鹏程万里。日后封侯拜相，莫要忘记为兄。”</p>

“兄长恩义，弟绝不敢忘！”赵嘉将一只布袋塞到张次公手中。</p>

张次公哈哈大笑，又拍了拍赵嘉，旋即转身折返。</p>

目送张次公背影，赵嘉知晓还不能马上放心，待到后日卫青蛾入城，当面被删名，事情方能成。在那之后，他就要抓紧动手，清理该清理之人。</p>

“近百族人又如何？”</p>

离开城门，赵嘉攥紧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枣红马陡然加。</p>

经历过此事，赵嘉终于明白，这里是西汉，纵然民风自由，也是皇权为天！</p>

他不想再如今日一般被视作蝼蚁，亲近之人陷入困境却是束手无策。这种无力之感，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p>

想要护住身边之人，想要真正活在当下，不被轻易碾成齑粉，他必须获取战功，名抵长安，最终站到高处，俯瞰芸芸众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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